“老闆,你過夜生活嗎?”楚扶暄找了個話題。
當下夜色漆黑,如果他能看到祁應竹的表情,會發現老闆罕見地噎了一會兒。
随即,祁應竹猜到他的心思:“我做的是正經工作,不在晚上開張,婉拒記者邀請。”
“聊聊嘛,才十一點多。”楚扶暄毫無困意。
“有沒有人和你問過我,工作室的人知道他們新主策是誰了嗎?大家覺得滿意還是不滿意?”
鴻拟執行工作室制度,每款遊戲獨立成組,項目與項目平行運轉互不幹涉。
獎金分紅也全看各自的流水成績,所以氛圍和待遇區别很大,工作室之間有時候像是完全不同的公司,即便他們簽在同一家集團底下。
楚扶暄進的是核心項目,資金方面無需操心,主要是風氣如何,自己該如何上手?
祁應竹回答:“問過,他們聽說了,等着看你表現。”
在楚扶暄困惑組内情況的同時,成員們當然也在好奇他們的新任主管,光是得知履曆摸不清底細,談不上有什麼态度。
“這款遊戲當年是高層親自搭的開發班底,剛上線就爆火了,到現在運營了好幾年,招聘門檻一直卡得非常嚴,校招生也是優中選優。”
祁應竹介紹着,道:“他們都是靠本事進的這裡,想真的弄出點成績,所以體系其實很簡單,隻要你夠厲害,他們就會服氣。”
和團隊打成一片,未必能讓人聽話,但如果被認可了能力,即便私底下再難相處,公務上照樣說一不二,隻要楚扶暄的指令能帶來價值。
楚扶暄拐彎抹角:“大家那麼融洽,沒有誰和誰聊得更好?”
祁應竹反問:“頂上有派系鬥争還說得過去,底下為那點工資打什麼架?”
攤子鋪得那麼大,環境裡有錢有名有資源,不可能完全隔絕勾心鬥角,不過組内的風氣看來相對單純。
楚扶暄喃喃:“也是,力氣要是花在内鬥上,就很難做出什麼好東西了。”
這段時間他閑在家裡,沒少潛水旁觀玩家們的直播和實況,也拜讀過幾場技術分享,項目現狀基本上穩中有生。
作為長線運營了那麼久的遊戲,能保持這個程度非常不容易,盈利沒有腰斬,甚至還有新受衆流入,參與人員肯定砸過許多心血,至少對工作紛紛傾注了全力。
心裡既是憧憬又是忐忑,楚扶暄探頭探腦:“你有沒有加吹水群,看到過我的讨論嗎?”
祁應竹很有做老闆的自覺:“我在群裡他們會講話麼?”
楚扶暄:“。”
他倆無言半晌,祁應竹問楚扶暄是不是還沒被開通論壇權限,論壇裡大概有一些讨論。
“沒有,我在這邊沒幾個認識的人,能聯絡的隻有你和人事。”楚扶暄說得可憐。
感覺楚扶暄一時半會不打算消停,祁應竹點進論壇,示意楚扶暄自行浏覽。
楚扶暄雙手捧着手機:“我可以直接翻?”
祁應竹躺回沙發上:“裡面很無聊,沒幾個活人在講話,我平時不怎麼看。”
楚扶暄蜷縮起來側睡着,小心翼翼地搜索了幾個關鍵詞。
的确有帖子在聊新主策即将上任,不過介于主策的人影都沒見着,沒有進一步展開讨論。
既然進都進來了,楚扶暄戳進閑聊版面,卻見這時候在線上千人,集團總共十多萬的在職員工,這個比例怎麼也不算沒有活人?
繼而他定睛一看首頁内容,不禁屏住了呼吸。
盡管沒人唱衰他的到來,自己目前極其安穩,但大家全在感歎祁應竹突然爆料已婚。
[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他這日程哪天去領的證,以及他另一半長什麼樣?]
[到底是哪個異食癖把他吃了,床上是不是長蜘蛛網了?小心在家裡摔跤三年都沒人扶起來啊啊啊。]
[祁老師别窺屏,來和大家好好交代一下,你這次出差那麼久不會是三媒六聘去了吧?]
滑動着注意到這層樓,楚扶暄提心吊膽,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好在樓下就有人提出質疑:[那還是别瞎講,他這次去見供應商了,官網上有報道,而且他負責面試了X17的新高管。]
然後圍觀群衆轉移重點:[HR說新高管很帥,有沒有照片啊!!]
得知有帥哥,大家被帶偏了注意力,沒再聊祁應竹的伴侶是何方神聖,打聽起新高管是不是單身。
楚扶暄頭暈腦脹,将手機還給了祁應竹,表示自己已經了解貴司是什麼情況。
祁應竹莫名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遮掩的意思,但沒有細究,過了會兒,楚扶暄的氣息逐漸變弱變緩,大概是迷糊地睡了過去。
這也算睡眠質量不好?祁應竹記起楚扶暄之前的說辭。
緊接着,他突然聽到楚扶暄抽吸了幾聲,四周一片安靜,使得這道動靜格外清晰,放在近在咫尺能夠帶着吐息拂過發梢。
祁應竹差點懷疑楚扶暄在哭,繼而察覺到對方裹緊了被子抵在床頭,正蹙着眉頭,大概率是在做噩夢。
捂得那麼嚴實,是因為冷?
祁應竹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不過業内常年高壓力高強度,多的是人睡不踏實,做噩夢也不是稀奇事,他自己就是頻繁驚醒。
于是他翻了個身,沒再面對楚扶暄,礙着沙發狹窄,活動空間特别有限,真皮皮料發出細碎的摩擦響動。
幾乎是同時,楚扶暄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又是一陣悶哼,祁應竹以為自己不小心吵到對方,又扭回頭來瞥過去。
楚扶暄的睡姿蜷縮成一團,像是被抛棄在巢穴之外的動物,繼而無意識地往床頭縮了縮。
合着虛驚一場,純粹是折騰,祁應竹捏了捏鼻梁,打算把人喊醒了問地暖開關在哪裡。
可他走到床邊最終沒這麼做。
祁應竹随手拎起毛毯,很輕地披到了楚扶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