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瑛雪的話讓謝安白陷入沉思。短短一年的時間,京城已經出了太多事,這些事情會不會是同一人所為,那人所求又會是什麼?會是皇位嗎?
這個想法一出,謝安白自己都吓了一跳。此人若真是觊觎皇位,恐怕來日要在京城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沉默良久,謝安白整理好思緒,裝作不以為意的模樣:“也許是皇後,也許不是。若不是,也說不定隻是宮妃之間的鬥争。皇後不得寵,陳德妃急切地想要登上後位也合理,不是有傳聞說德妃已經懷有龍脈了嗎?”
黎瑛雪神色憂愁:“但願如此。”
二十年來,謝安白想過無數次自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卻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吃上皇糧。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謝安白這火實在是放的小了點。
好在,謝安白一身武藝,手下若真有什麼刺頭兵,實施武力鎮壓也沒有什麼難度,差事也漸漸步入正軌。
武舉之後,除了在紅蓮樓擺了一頓慶功宴,在柳妤面前炫耀了一番取得勝利無比輕松,便再也沒能得空去找柳妤。不過她倒是對柳妤和謝玄時常見面的事情有所耳聞。
直到四月的某一日,謝安白忽然收到了一封信,寫信之人表示自己一直以來都仰慕她的武藝,希望有機會能與她切磋。
這樣冒昧的信件謝安白根本不想多看一眼,直到她注意到約見的地點是當初她讓奚芫短住等她的小院。
謝安白周身一震,如同被冰凍一般僵硬在原地。
剩下的幾個時辰,謝安白一直魂不守舍,直到當值結束同僚與她告辭時,謝安白的腦子裡一直轉着那封信的内容。
這顯然不是江湖高手之間的過招切磋,而是另有所圖,至于圖的是人還是她手中的權力,謝安白不知道,但理智告訴她,這個約不能輕易赴。
可謝安白也不想就這樣放過這次機會。自從奚芫出手刺殺趙韓,在千鈞一發之際放過了謝安白,謝安白就再也沒有尋到過她的蛛絲馬迹,如今這線索自己送上了門,她難道要因為畏懼而不顧故友的性命?
謝安白做不到,她不能放任奚芫身處水火之中。
不過,她同樣也不能讓自己立于危牆之下,若自身難保,如何出手相助旁人?
謝安白揣着信和一肚子心事,遊蕩進了紅蓮樓。
“喲,稀客啊!”一見謝安白,柳妤上前兩步迎上來,嘴上不饒人,“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來了呢。”
謝安白卻沒有心思跟柳妤打嘴炮,從懷中掏出那封猶如燙手山芋一般的信件,放在柳妤面前。
“這是什麼?”柳妤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拆。
“有人約我切磋武藝,但是約在了奚芫之前住過的院子裡。”謝安白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柳妤震驚地看了謝安白一眼,三下五除二打開了信封。
“你不能去。”柳妤隻簡單掃了一眼内容,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我不能……”
“不能去!”柳妤直接打斷了謝安白,“你去了,無異于入龍潭虎穴。如今你在明他們在暗,那裡埋伏了多少人,有何陰謀你一概不知,不能去!”
此番道理謝安白怎會不懂,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舊友的蹤迹都已經擺在眼前,她卻連去查探一番的勇氣都沒有。
謝安白低下頭,盯着角落裡的一塊污垢,一聲不吭。
“小安,”柳妤的語氣軟下來,“我知道你很想找到奚芫,可是這實在太過危險。若像你去尋奚芫時埋伏幾十号人,我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來。”
柳妤的話句句在理,謝安白無言以對,沉默着思索對策。
半晌,謝安白擡頭看向柳妤:“柳姐姐,我手下有五百人,可以帶出一百,你率領他們埋伏在周邊林中,我再帶兩名侍衛與我同去,以我為餌,将人引出來,再帶回紅蓮樓審。如此,你以為如何?”
謝安白的計劃聽來穩妥,隻是,她如今新官上任,便私自帶兵外出,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恐怕得受些懲處。
柳妤自知再勸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意義,勉強點了點頭:“朝廷的人馬你還是少帶些吧,我手下還有些武士,能為你所用。”
“多謝柳姐姐。”謝安白終于露出了一點笑顔。
驕陽下,樹林和小院裡,百餘名銀羽衛已經做好埋伏,隻等着這位壯志淩雲的新科狀元踏入陷阱,成為他們的同僚,孤魂野鬼般的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