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校尉,他大約在中門巡邏,還有兩個時辰。”被抓住的人并沒有太多反應,随口應道,“你是何人?”
“他親人病重,能否讓他速來見我?”柳妤乞求地看着他。
眼前的禁衛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交代同僚幾句便去尋謝玄了。
不多時,謝玄火急火燎地出現在柳妤面前。
“小安出事了,中毒。”柳妤言簡意赅,神色焦急痛苦,“京中名醫尋遍了,無人可解。”
“什麼?”謝玄在聽說親人病重時便猜測是謝安白,但此刻親耳聽聞謝安白中毒,緊張和擔憂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謝玄用力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強迫自己下定決心:“我去找父親請太醫。”
“謝将軍。”聽到謝玄要去找大都督,柳妤下意識地伸手抓住謝玄的手腕,攔住他。
謝玄回身看向柳妤:“柳樓主,人命關天,小安,不能有事。”
謝玄的眼睛緊緊盯住柳妤,半晌,柳妤還是放開了手。
“紅蓮樓旁邊的院子。”柳妤說了地址。
“我很快就到。”謝玄急匆匆放下一句話,轉身而去。
小院裡,黎瑛雪握着謝安白的手。謝安白指尖蒼白冰涼,整個人沒有一絲活氣,隻有将指尖搭在她的脈搏上,黎瑛雪才能感覺到謝安白還活着。
黎瑛雪略懂一點醫道,卻遠遠沒有到能解開這毒的程度,她隻知道以這樣的脈象繼續下去,謝安白恐怕撐不過今日。
“小安,”黎瑛雪的聲音顫抖着,“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
黎瑛雪眼裡蓄滿淚水,強忍着沒有落下,嘴角忍不住顫抖,握着謝安白的手想收緊又怕極了傷到她。
“小安,這些年你變了很多。在郾城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真的誤入了歧途,後來才知道,那麼多次,你都是為了我。”
“小安,你知道嗎?從你第一次來黎府,第一次問我是不是不開心的時候,我便将你印在了心裡,你是第一個聽懂我的琴音的人。從你離京的那一日起,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你回來,我等了五年,直到我也離了京。”
“小安,剛開始那兩年,我還能偶爾聽說一點你的消息,後來,你就像徹底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黎瑛雪掌心相對,将謝安白冰冷的手放在中間,試圖将它捂出些些溫度,眼裡的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
然而,床榻上的人一動不動,如死水般沒有絲毫漣漪。
柳妤站在門口焦急地等着謝玄,祈禱太醫能快一點到來。
“太醫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柳妤終于聽到了謝玄的聲音。
一行人步履匆匆,魚貫而入,柳妤迅速給謝洵行了禮,邁步跟在了他們身後。
謝洵一身官服,威風凜凜,眼裡隻有他七年未見的小女兒。
見謝洵走過來,黎瑛雪怔愣了一瞬,立即起身讓開。
謝洵強忍住思念與心酸,指揮太醫上前。
“安白,甯兒,你睜眼看看爹,看看爹好不好?”
謝洵從未想過,再次見到日思夜想的小女兒會是這樣的情形,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着,撫上謝安白的額頭。
“大都督,令愛中毒不淺,此毒實在奇怪,我隻能暫時抑制毒性,制不出解藥。”太醫診了許久,最終輕歎一聲。
太醫的話讓屋内衆人呼吸同時一滞。
“能,能讓她醒過來嗎?”角落裡,黎瑛雪輕聲問道。這樣的場合,以她的教養本不該出聲,可這一刻,她忍不住。
太醫看看黎瑛雪又看看謝洵,輕輕點了頭:“毒性抑制後,人會醒過來,但若是再發作,可能很危險了。”
又是一陣靜默。
“開始吧。”
這一次,是謝洵開口。
直到太醫施針結束,屋裡都沒有人再出聲。
京郊别院,辰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
“混賬,誰讓你用離魄散的?!”女人一巴掌将辰的嘴角扇出了血。
女人怒火中燒:“我讓你帶她回來,你想殺了她,我何時允你殺她了?”
辰咽了一口血,聲音有些沙啞:“子戊中了埋伏,我不能就這麼放她走了。”
辰狼狽地逃回後,向主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切,唯獨沒說自己真和謝安白切磋了一番。
女人眯起眼睛,舌頭抵着牙根轉了一圈,終于還是沒能下令殺了辰。
“離魄散十二時辰之内都還有得解,想辦法把人帶回來。”女人背對着辰吩咐道,“人帶回來之後,你自己去吞三顆逍遙散。”說完,女人沒再看辰一眼,拂袖而去。
辰絕望地閉上眼。
曾幾何時,她是主上最器重的銀羽衛,可是如今,在主上身邊侍奉十年的自己,既比不過初識不過幾月的子庚,也比不過一面之緣的祁天。或許,武舉那日,主上點名要祁天時,她就應該對今日有所準備。
她在主上心裡,究竟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