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剛從煉器室出來,還沒走出端木集的洞府,就聽見了金鐘鳴起的聲音,自山門處響起,在千霧宗來回萦繞,一聲勝過一聲。
接連九下,聽得本要送陌箋出洞府的端木集臉色凝重地站在原地,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山門處的登雲梯有兩座巨型金鐘,起步位置一座,頂端也有一座。
陌箋參加收徒會時見識過頂端那座正在工作。但她從未見過起步位置那座被誰使用,還以為隻是一個裝飾或者象征。
直到今日她看到了端木集這樣的神情,才知道原來不是這樣。
“端木師兄,這金鐘鳴響,是何含義?”
端木集抿了抿唇,“連鳴九聲,即為有人叩響山門,上門請戰。”
雲海宗山腳沒有設立這種供人敲響請戰的金鐘,陌箋不是很明白這種上門請戰的意欲為何,她“哦”了一聲,“戰什麼?怎麼戰?”
“由敲響之人定,咱們隻管迎戰。”
端木集身為千霧宗近些年的代言人,此刻又得閑,必得前往。又想到陌箋實力還不錯,他幹脆做出了邀約。
端木集道:“陌師弟,一起去看看?”
陌箋知道她就算現在回到洞府閉關也靜不下心來,肯定會記挂着請戰之事。更何況,這胚胎就在她手中不會跑掉,先去長長見識也好。
頓時一點頭,“好。”
兩人相約着一起走出去,他們從端木集的洞府順着山路走下來。
途徑啟靈殿時,躺在殿門前的永濟還朝兩人揮了揮手,口中念着他年紀大了,就不動彈了。
說是這麼說,但主要還是不打算一遇到有人來山門請戰就立刻出動宗内高層。
再往下走到大廣場,廣場聚集了一波又一波的同門,少數還不明就裡,但大部分都是一臉不忿居然有人敢上門挑戰,紛紛相約着走向山門。
陌箋二人為省時間,沒有順着登雲梯步步向下,而直接踩着飛劍到了山腳處。
登雲梯周圍聚集了不少練氣與築基期修士,百米開外則站着一群生面孔,從築基到金丹期不等,大約二三十之數。
為首之人一襲黑衣坐在不知從哪取來的藤椅上,翹着一條腿,右眼下一道紅痕順着眼角劃過,沒入耳鬓的那端勾勒着一朵曼珠沙華,妖冶的,邪肆的。
他漫不經心地斜着眼,看到千霧宗修士面露不忿,還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帶着一些譏諷。
宗門的高階修士基本不來湊熱鬧,不過是叩響山門而已,連第一關都沒闖過,他們也沒興趣前來一觀。
端木集神識一掃,在場同門中隻有他與陌箋是金丹期,其他多為練氣和築基弟子。既如此,他便有責任來當問話之人。
他看着來者不善的一群人,沉了沉臉色,“來者何人?”
“踢館之人。”對面那黑衣男子沒說話,反倒是他身側的一名築基後期的男修接了口。
端木集臉色不是很好,這種情況本該是由領頭人來回答的,這築基小修太沒規矩。
陌箋一看便知端木集不是擅長嘴上功夫的人,三兩句同他問清注意事項,直直看向那名築基男修,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無名之輩也來踢館?”
築基男修聽後怒極,張嘴欲罵,卻被為首男修一揚手給制止了。
那男修似笑非笑地瞅着陌箋,微微眯起眼,語氣笃定,“思道雙姝?哪一位?”
看來思道雙姝的名頭都傳到外邊去了。
陌箋看着對方,金丹期大圓滿又如何?來踢館還這麼沒禮貌,那她也沒必要積口德。
她再度笑起來,笑得純良無比,好看至極,“你爹。”
端木集:“……?”
陌師弟,你真是我認識的那個陌師弟嗎?别是被人掉包了的吧?!
男修帶來的那群人一聽就炸了鍋,紛紛撸起袖子亮出武器就要跳出來,但男修不為所動,反而明了地輕笑一聲,“司衍不愛笑,你是陌箋。”
被一語道破,陌箋仍舊笑着,臉色不改。
男修多看了陌箋兩眼,目光在她眉心朱砂上掃了一遍,似是在确認自己的猜測。
“天魔宗晏無秀,前來請正道第一宗賜教。”
端木集低聲念了句:“天魔宗,魔修。”
雲極大陸沒怎麼把正魔兩道區分開,但雙方一緻拒絕認可煉毒師的存在。
千年前與煉毒師有關的那場單方面屠殺,使得雲極衆人心底有了根深蒂固的念頭,煉毒師無惡不作,血腥兇殘,見之立斬。
後來麼,自然是煉毒師被傾巢而出的正魔兩道屠了個幹淨。
或許有幾個漏網之魚,但遍尋無果,隻能暫時作罷。
陌箋原本還不清楚霧極衆修對待魔修的态度,但此刻聽端木集的語氣也算是明白了一二,就算不是對立,也是不與之為伍的态度。
端木集沒心情多費口舌,冷聲問道:“你想怎麼比?”
晏無秀單手撐着下巴,恹恹地提不起興緻,隻是睨了端木集一眼,“車輪戰吧。”
這回倒是身為領頭的他來說話了,态度卻格外敷衍。
站在晏無秀身側的那個築基男修立刻站了出來,站在中間的空地上,微揚着頭,将自己的不屑表達了個徹底。
端木集:“如何定勝負?”
晏無秀笑得張揚,夾雜着對人命的蔑視,“死即輸。”
端木集臉色一正,“不行,這不合我宗迎戰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