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因為這白虎妖身,也因為十階的白瑞隻一個照面就拍出了延續數米遠的深坑。
要知道,被硬生生拍進地裡的那個可是十一階啊。
不等白瑞下台,全場已經安靜得詭異。
陌箋在這樣的氛圍中上了台。
她的目光落在了慢一步上台的熊妖身上,過于濃烈的血腥氣,倒是很适合用來給真正的白虎血脈進階。
死于該妖掌下的生靈不知凡幾,正好可以拿來樹立力大無腦的形象,也不用擔心誤殺好妖。
上台迎戰的妖的實力逐漸遞增,狼一倒是挺會安排,将看上去最棘手的折個留給了明面上修為最低的她。
妖修基本隻修自身,它們修血脈天賦與強橫肉身,能在完全或不完全的人形與獸形之間來回變幻。
陌箋眼前的這隻熊妖便以妖身示人。
熊妖的目光落在訓練台中間,那裡的鮮血清理得不夠幹淨,能看出其中狼藉。
它擡眸,聲音甕聲甕氣,“你是方才那隻白貓的哥哥?”
直言白虎後裔為白貓,似乎來者不善。
陌箋偏了偏頭,恍然記起方才被白瑞攻擊的那隻也是熊妖,但顔色略有不同,那個是棕色,眼前這個是雪色。
她輕笑一聲,引來熊妖的側目,“你笑什麼?”
陌箋确認道:“你認識方才那隻熊妖。”
“它叫熊原,我是它的弟弟熊戰。”熊妖緊盯陌箋,“我不殺你,我要你切身體會我哥哥的遭遇。”
陌箋“哦”了一聲,并未動怒,隻目光看向别處,“哥哥死了也不為其報仇,脾氣這麼好啊?”
有時候“脾氣好”也可以是貶義,比如被陌箋念出來的現在。
熊戰見到陌箋好整以暇的模樣,忍不住順着那目光往後看,将熊原擡到後面的妖沖它搖了搖頭,死了。
熊戰瞳孔一縮,憤怒地揮動熊掌,沖向陌箋,“我要你償命!”
陌箋擡手擋住從頭往下壓來的熊掌,閑閑道:“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才說不殺她,怎麼還瞬間改口的?
強大的沖力令她發絲微動,卻無法撼動陌箋一絲一毫。
訓練營的妖兵妖将皆知熊戰的戰鬥力有多強,其身上洗不幹淨的血腥氣便是最好的佐證。
這次妖将選拔,更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明明它一掌便可拍得多數妖修吐血不止根本招架不住,卻被眼前這個修為并不高的小妖給輕易擋住。
沒有哪個妖會猜測熊戰留守,隻會同時想到:這便是得天獨厚的戰神血脈。
一擊不中,熊戰以另一隻熊掌從旁扇來,打定主意要将陌箋扇飛。
陌箋承認妖修的妖身确實很好使,但她也清楚妖身的不足之處。
熊戰的動作再快,也還是帶了點原形的本質弱點,動作比不得化形徹底的妖那麼靈活,更别提與靈活的人修比。
陌箋矮身一躲,那呼嘯而來的巴掌落了個空。
她眼前看去,面具孔洞露出的獸瞳微微彎起,“和我比力氣?”
熊戰看到那面具下彎起的眼睛就來氣,它雙掌合攏,企圖将陌箋攔腰禁锢在懷裡。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一旦被抓住,那可不是斷兩根骨頭吐幾口血就能了事的。
陌箋指尖悄然蓄起靈氣,狸獸面具完美遮掩了靈氣的氣息。
她的右手拂過熊戰覆蓋毛發的肚子,矮身躲過熊戰企圖鉗制自己的雙臂,一腳蹬在其腿上,借力撤出了熊戰的攻擊範圍。
一手撐地,翻身而起,陌箋拍了拍并未沾染塵埃的衣擺,在遠處站定。
熊戰撲空瞬間呆愣了片刻,顯然沒料到有對手能逃過這一招。
陌箋朝它晃了晃右手,有血從指甲順着手指往下流淌,流過手掌,淌過手腕,滾燙又灼熱。
陌箋凝眸片刻,隔着面具露出來的眼眸正泛着不一樣的光亮。
指甲乃至整隻手都沾染着熊戰的血,陌箋瞬間幻視到青蔥手指上的绯紅蔻丹,屬于前世的她的手。
再一眨眼,手指上沒有蔻丹,更沒有绯紅之色,白淨的手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
被大量毛發遮蓋的熊戰的肚子上,四道抓痕并不算明顯,隻有鮮血在不斷溢出,浸濕了原本的白色,再順着毛發慢慢滴下。
一滴,兩滴。
綿延不絕。
陌箋道:“你好像……有點弱呀?”
台下的妖兵不再吭聲,喝彩與加油的話也喊不出來。
一個論修為隻夠當妖兵的九階小妖,卻比十一階的熊戰還要難對付得多。
熊戰後知後覺地摸向自己的腹部,觸碰之處一片黏膩。
它恍然明白,這是它的血。
其實這傷算不得多緻命,但它知曉自己在被挑釁,也在被小看。
熊戰擡頭凝視着遠處的陌箋,“你在找死。”
陌箋面具後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嗎?”
這次她選擇了主動攻擊。
陌箋腳下一蹬就徑直沖向了熊戰,不等熊戰雙掌的攻擊落下,她已經出現在熊戰身後的空地上了。
這一次,陌箋全身染血。
面具隔絕一切,也拒絕了鮮血的浸染。
熊戰之血順着她的發絲慢慢滑下,靜靜落在陌箋的肩上、胸前,以及地面上。
熊戰也渾身是血,它站在原地搖搖欲墜,擡掌捂住争先恐後溢出來的傷口,卻止不住血液繼續往外湧。
它輸了。
九階對戰十一階,最後九階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短暫的沉寂之後,是妖兵們對強者獲勝的歡呼。
它們不清楚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妖是何來曆,也不清楚這些妖的原形。
可那又如何?它們敬重強者,追随強者,終有一日還要打敗強者!
陌箋轉身走回同伴在台下的伫立處,順手将擋路的熊戰往旁邊一撥,身形高大的熊妖離地一尺飛了出去,落在訓練台下,鮮血染了一地。
最終,這熊戰還是與它哥哥一樣的境遇收場。
陌箋側眸看了一眼,頗為遺憾地輕歎一聲,“看來隻有你自己能體會你哥哥的死前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