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九山,陌箋抵達晏無秀所說的半山腰,忽覺一束光柱沖天而起,稍縱即逝。
她回望一眼,那是萬骨窟的方向。
陌箋手下未停,迅速将這外圍一圈的隐匿陣化為己用,再以數面陣旗布在四周,徹底掩藏此間痕迹。
陌箋步入洞中,尋到傳送陣。
這單向傳送陣可以多次啟用,隻要靈石足夠,隻要陣法未損。
陌箋站在陣法正中,以靈石填補各處。
最後一塊靈石被嵌入陣眼,傳送陣特有的光芒亮起,在這昏暗的山洞飄出幽幽光點。
與此同時,洞外的陣法被觸動。
陌箋恍若未聞,徑直掐訣啟動陣法。
此陣被陌箋稍加改動,傳送過去的落腳點不再固定,而是在原先位置的基礎上偏移些許。
并非她信不過晏無秀,隻是……多一層小心總不會錯。
陣法徹底啟動,外力已無法将之停下,除非陣中人主動踏出傳送範圍。
陌箋這才收手看向剛被暴力破開的洞口。
果然是鲛人禦止,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它的實力比她預想更強,外面的陣法根本沒能阻攔多久。
陌箋位于傳送陣内,與陣外的鲛人對視上。
水汽撲面而來,由鲛人從水中帶到了陸地。
“别走……”
鲛人深碧色的眼眸染着霧氣,挽留的聲音裡夾着顫抖之色,原本的鲛尾也被一雙人腿取代,身上穿着做工精良的深色道袍。
原來它會人族語言。
想來也是,畢竟它與天魔宗有聯系,彼此間定有一個通用語言,才能将鲛人的魅術交給天魔宗。
陌箋不為所動,站在傳送陣裡完全沒有挪動一步的打算,“謝謝你救我,謝禮放在了鐘乳石洞裡。”
她放下的那些謝禮,足以抵過救命之恩。
它想圈養她,而她不想失去自由。
既然無法達成一緻,以後還是不要再見為好。
鲛人面色蒼白地朝陌箋伸出手,卻被倏然出現的金色光芒彈開,越發難過,“不要……”
它見陌箋足夠狠心,慢慢攥緊被電出傷痕的手,敲在傳送陣的結界上,“陌箋,你跑不了。”
我會找到你的。
陌箋唇角微勾,露出淺顯笑意,“還是别了,你我不合适。”
也沒有誰能與她合适。
陣法的光點終于彙聚,照亮山洞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陣外鲛人眼中的陣中人。
陌箋在鲛人的注視下消失。
光芒漸散,山洞連同這傳送陣一起暗下來。
鲛人怔在原地不過一瞬,想起這陣既能傳送陌箋,也定能将它傳走。
它不通陣法,但天魔宗有懂陣法之人。
在它轉身刹那,足下土地崩裂,原本隻是缺少靈石驅動的傳送陣在鲛人眼前碎裂成渣,無法還原,也徹底無法使用。
陌箋怎可能将此陣留給鲛人追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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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陣帶來的撕裂與恍惚一閃而逝,陌箋擡眸看見一隻熊掌從頭頂蓋下,破風聲清晰可聞。
毛發雪白的厚大熊掌,倒是有些眼熟。
陌箋右手向上擡起,随意地拍開熊掌,看向尚未完全化形的白色熊妖。
視線在其身上的黑灰之色上掠過,“看來你近來并不太好,熊戰。”
四周荒涼不似有人煙,也沒有埋伏與旁的人或妖。
一擊失敗,再無偷襲機會的熊戰收回巨掌,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你怎麼還沒死?”
“倒讓你失望了呢。”
陌箋見熊戰轉身似要離去,不由問它:“不繼續殺我?”
那也得殺得掉才行。
熊戰側身盯了陌箋好一會兒,并未吭聲,隻扭頭就走。
陌箋看着熊戰漸漸走遠,擡手将指尖的追蹤蝶往前一遞。
半透明的蝴蝶立時振翅,循着熊掌上陌箋留下的粉末印記追去。
熊戰住的地方足夠偏僻。
它一路繞行,走至一個沒有被妖修占據的小山丘,從山頭跳了下去。
熊掌一伸,抓在山壁凸起處,再一蕩,就落到了側壁的山洞裡。
這裡是熊戰近來暫居的落腳點,一應布置從簡。
陌箋對熊戰的印象隻到被她擊敗之時。
自她離開訓練營,熊戰都因為過重的傷勢躺在妖兵大通鋪裡。
這還是随侍妖兵告訴她的。
再之後,陌箋沒有在意過。
熊戰這模樣似乎是脫離了訓練營。陌箋又想到赤狼已死,其治下的訓練營也确實會分崩離析,倒也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