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
四弟今天玩的什麼橋段他有些看不懂。
直到他見季程曦的表情突然生動起來,便十分肯定這家夥接下來要說的絕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
季程曦雙眼放光,語氣十分誇張:“三哥,我方才替宣城那些公子們确認過了——”
說到這裡,他還特意停頓了下,目光自上而下地掃過季修,看得後者脊背發涼,才幽幽道:“三哥當真如宣城的公子們所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尤其是這腰是腰,腿是腿的……”
季修越聽越覺不對勁,忙打斷他:“你且等等,什麼宣城的公子們,什麼确認不确認的?四弟是不是又跟着七妹偷看話本子了?”
把腦子給看壞了。
“說到話本子……”季程曦若有所思道,“三哥的确真如話本子所寫的那般,劍眉星目,烏發高束,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大長腿……”
越說越離譜。
季修再次叫停:“四弟,你是選擇自己閉嘴,還是讓我動手?”
季程曦無辜地眨眨眼,當真聽話地不再言語。
“我們此時到了何處?”季修總算感覺耳根子清淨了不少,問出了心中所想。
可季程曦隻是沖他眨眨眼,沒說話。
“問你話呢。”季修重複道,“此處是何地?你又怎的上了我的馬車?”
他這四弟應當與二哥還有秦音在一處才對。
季程曦聽了卻隻是眨眨眼,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是三哥要他閉嘴的,他很聽話。
“現在你可以說話了。”季修拿這個聽話又不聽話的四弟沒轍,“說說我睡着的一路都錯過了什麼吧。”
“我們正在一處平地稍作休整,司徒先生和二哥去附近尋找可以安營的地方。”季程曦一開口就說個沒完,“據說是司徒先生觀天象,推算出入夜後恐有大雨将至,必須找到可以避雨的山洞。”
原來如此。
季修點點頭,而後起身撩開簾子:“我下去透透氣。”
他跳下馬車後,季程曦也跟着下了車。
“三哥,三哥!”季程曦拿着水壺追在他身後。
“又作甚?”季修沒有回頭,徑直往前面走去。
季程曦小跑着追上他,将一個精緻的拇指般大小的玉瓶遞到他面前,不容置喙道:“三哥先把這個吃了。”
“嗯?”季修挑眉看着矮自己差不多一個頭的少年。
“司徒先生交代了,等三哥醒來一定要服下這顆藥丸。”季程曦撇撇嘴,“我也在二哥面前拍胸脯打包票了,說一定會照顧好三哥。所以,三哥,你就吃了它吧。”
少年說到最後,尾音微微下垂,聽起來又乖又委屈,是另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撒嬌口吻。
季修哭笑不得。
他本來就沒有拒絕吃藥的心思,被面前這個小孩這麼一說,搞得他好像怕吃藥似的。
這反倒讓他起了逗弄少年的心思:“我沒病吃什麼藥?不吃,拿走。”
果真,季程曦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霎時就垮了下來,直接上手拉着季修的大袖,哄道:“三哥,我的好三哥,你就把藥吃了吧。我知道你沒病,這藥不是治病的,是讓你吃了會變得更帥,腿更長,腰更有力的……”
“停停停。”季修有些頭疼地扶住額角,他這四弟真是什麼話張嘴就來,他後悔逗他了,主動歇戰,“你快别說了,我吃就是。”
說罷,他拿過玉瓶,倒出藥丸,擰開壺蓋,就着水一口吞下那小小的褐色玩意兒。
在季程曦心滿意足的笑靥下,季修大步朝那個熟悉的身影走去,還不忘留下一句:“别跟過來。”
他身後的小少年嘴角剛彎起的弧度登時又往下垂去。
他又被三哥嫌棄了。
立于懸崖邊上的那道紅色身影,衣袂随風獵獵翻飛,整個人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季修看得心驚肉跳,眼睛都不敢多眨,生怕一個不留神那人就掉下懸崖。
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腳步放得輕了又輕,然阮相宜還是察覺身後有人,很快緩緩地轉身。
季修看到他便笑了:“你醒了。”
“嗯。”季修幾步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立,看向面前連綿起伏的山峰,“你倒是會找地方。”
山風清爽幹燥,吹在身上再惬意不過。
“我很喜歡這種地方。”阮相宜回身,與他一樣望向綿延的群山,“讓人感覺心情平靜。”
他的話季修是贊同的。
看多了宮中的高牆樓宇,這裡才是自由的景色,自由的風。
所以,他沒有再開口說什麼,而且靜靜地眺望遠方,享受這難得的甯靜。
甯靜當真是難得的,一支破空而來的利箭卻在一息之間打破了這份難得。
若不是季修恰巧朝身邊之人走近了一步,那支箭将直直地射入他的心髒。
他喉中那句“你瞧那樹枝上是不是有一隻白頭翁”也硬生生吞回了腹中。
利箭雖未傷到要害,卻也刺穿了他的衣裳,擦破了肩上的皮肉。
“咝——”疼痛到底還是讓季修忍不住低呼出聲。
緊接着,一群蒙面人蜂擁而上,将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為首之人看了一眼阮相宜,繼而一個手勢,所有的黑衣人便朝季修而去。
“不留活口!”破鑼般的嗓音劃破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