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絮麻木地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反而才是滄桑的老人。
“小姑娘,你臉色不太好。”剛才的老奶奶突然擡頭看她,“是不是不舒服?”
盛絮搖搖頭,聞見異味感到一陣眩暈。
她穩住身體,老奶奶已經站起身,粗糙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
“哎呦,有點燙,是不是中暑了。來,坐我這。”老奶奶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往凳子上按。
盛絮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卻越擦越多。
“謝謝……”她哽咽着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老奶奶沒說話,隻是從兜裡掏出一塊洗得發白的手帕遞給她。
“年紀輕輕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老奶奶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敲在盛絮心上。
盛絮搖搖頭,她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哭。為永遠無法企及的那個人?還是為看不到希望的未來?
“過得去,隻是現在有些難過,有些失望。”
她站起身,把凳子讓回給老奶奶:“您坐吧,我沒事了。”
老奶奶看着她紅腫的眼睛,擺擺手:“我這把老骨頭硬朗着呢,你們年輕人壓力大,多坐會兒。”
這句話不知怎麼又戳中了盛絮的痛處,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在這個陌生的公交站,在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面前,盛絮哭得像個小孩子。
老奶奶輕輕拍着她的背。
公交車終于來了,盛絮擠在人群中上了車。
車廂裡彌漫着潮濕的衣物和人體混合的氣味,她抓住扶手,透過模糊的淚眼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
轉了兩趟車,盛絮終于回到了小姨租的房子。
這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樓道裡的燈壞了很久,她摸着黑爬上四樓。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驚動了屋裡的人,門從裡面被拉開,暖黃的燈光流瀉出來。
“絮絮回來啦?”小姨的聲音裡帶着小心翼翼的關切。
小姨看着十分年輕,卻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母親。
還毅然撫養了失去雙親的盛絮。
盛絮低着頭換鞋,不想讓小姨看到自己哭過的眼睛。
“嗯,今天…林朝找我有點事。”她含糊地說,聲音還帶着鼻音。
三十多平米的單間被一道布簾隔成兩半,靠窗的那邊是她的卧室和書房。
一張單人床,一個簡易衣櫃,還有一個小書桌,這就是全部。
擁有這個家最好的陽光。
布簾另一邊,小姨和小姨女兒笑笑差不多大小的空間。
此刻笑笑正趴在門前客廳的地上畫畫,看到盛絮回來,立刻丢下蠟筆撲過來:“絮絮姐姐!”
盛絮蹲下身接住這個溫暖的小身體,笑笑身上有兒童沐浴露的甜香,柔軟的發絲蹭着她的臉頰。
“今天在早教學了什麼呀?”盛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笑笑興奮地比劃着:“學了畫小兔子!老師還給我貼了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