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面顯現什麼結果,饒是一直沒說話的長老都不免交頭接耳。
清漪沒興趣知道,反正她絕對不是魔就對了。
她轉身去扶起躺在地上的徐懷澈。
餘光卻瞥見青靈扶着初堯,無數青光鑽進他的體内。
而初堯隻是看着她,确認到她安全後才驟然松了力。
像是有一座山壓在他的背脊上,壓得他站不直。
青靈已經急到慌不擇口,邊落淚邊大罵陸祈安是個王八蛋。
清漪心中猛地一刺,擡步奔向初堯之時,觀天鏡迅速放大,她的真實身份公之于衆。
“你叫清漪?倒是和攬月曾經的名諱一樣。”
天帝施法讓她轉身面向他,他的臉上滿是感興趣的神色。
那種像是在估算她究竟有多少價值的打量眼神讓她十分不舒服。
清漪看向觀天鏡。
濃郁的神力萦繞其中,卻被一股莫名之力捆綁住,往下探究,竟是……
“想不到,我仙界又有一位初神。”天帝笑着說。
初神的氣息,三界絕無僅有。
而觀天鏡所示她的真身,是初神!
巨大的力量突然壓在清漪的肩上。
她看向天帝,盡管他笑着,那笑更像是看見了有利可圖的東西。
膝蓋發出陣陣疼痛,清漪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咬牙單膝砸地。
天帝作為仙界的掌權者,自然睥睨仙界萬物。
他逼迫她臣服,她偏不!
想從她身上找到掌控感,白日做夢!若她真是初神,跪下便是辱了初堯和九重天的身份。
壓迫力越發強烈,清漪控制不住靈力亂洩,眼角已有血色。
這時,身後的青靈突然大喊:“初堯,再任性你會死的!”
隻是一眨眼,清漪面前覆下一片陰影,一切逼迫着她的靈力瞬間消失。
獨有的氣味纏繞周身,她的眼睛因為充血已有些看不清,隻能隐隐看見眼前的衣擺上不甚好看的雲紋。
清漪卸力,握上他的手慢慢起身,沖他甜甜一笑。
她沒跪。
那麼,作為她的師尊,作為初神,他也應拿出該有的神威來。
初堯與她會心一笑,擡手間洶湧的神力沖天帝而去。
天帝閃身躲避,神力擊碎天帝席,連帶一片長老席都成了廢墟。
“初堯!”天帝不悅道,“這是在仙界,就算你是神,也由不得你撒野!”
仙界諸多規矩,最是講尊卑貴賤,可真到了自己頭上,便是可以罔顧倫理。
竟有這番道理。
清漪嗤笑:“天帝陛下,我雖剛化形,卻也讀過萬卷書。曾看過一卷人界小冊,道是皇子流落民間一時回不去,獻出金銀隻為求個容身之所,收養他的那戶人家知道他的身份後因嫉妒對他動辄打罵,甚至想将他害死。”
“我甚是愚笨,不知道撒野無理者,究竟是誰?”
話落,神力攪亂天際風雲,仙緣台驟然刮起狂風。
清漪握着初堯的手,一步步踩開神力,往天帝處走近。
“皇子始終是皇子,若按尊卑貴賤來定規矩,那那戶人家便該判處誅九族、五馬分屍之刑。”她笑道,停下腳步問天帝,“敢問天帝陛下,在未來的某一日,這仙界,是否該亡了。”
“休要胡言!”宸朔長老顫抖着手指着她。
倒是天帝起初的怒氣已被虛僞的笑容取代,他勾唇道:“你錯了,仙界自然會成為三界之首。”
“初堯。”他轉開視線,“她既叫清漪,也與攬月長得相似,也該學着她沉穩些,在仙界還是應該先為仙界考慮。還是說,你想她成為第二個你?”
清漪聽不懂他打的啞謎,隻是同她相牽的這隻手出了許多汗,握得她更緊了些。
初堯不動聲色地将她遮住,直接迎上天帝的目光。
兩方都不說話,焦灼的氣氛愈甚。
還是陸祈安出來才有所緩解,他跪下請示:“天帝陛下,您乃仙界之首,不宜動怒。今日是仙緣大比終試,能闖入最終試的修士都是當之無愧的奇才,我仙界正需要這樣能人。既然觀天鏡所示他們皆非魔族,還請天帝陛下莫要同他們計較。”
他打着圓場,指向一旁捂着心口的徐懷澈。
“懇請天帝陛下見證,我想收他為徒。”
天帝終于移開在清漪臉上的視線,大手一揮,駕雲離開。
陸祈安走到徐懷澈面前,朝他伸出手:“我乃掌管玄星閣的司命,你可願拜我為師。此後,我授你修煉之法,助你步步高升。”
清漪看過去,猝然對上徐懷澈的視線。
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忍着疼痛朝陸祈安行拜師禮:“師尊在上,受徒兒一拜。”
好像方才發生的一切沖突都是幻覺,清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
青靈捧着一堆青鸾之羽過來,嘴唇顫抖幾下還是忍不住罵出聲。
“服了你們了,我掉了這麼多羽毛,吃十隻母雞也補不回來呀!”
說着說着她又哭了,把青鸾之羽團成一團塞進如意袋,指尖湧出治愈神力替他們療愈。
“我倒了八輩子黴,攤上你們這幫腦子有病的玩意。”
清漪輕拽了下她的衣袖,讨好道:“待會把我屋裡的瓜子仁都拿走罷。”
青靈的淚水總算止住些,白她一眼:“誰稀罕。”
清漪重新牽住初堯的手,說:“現在我是不是可以行拜師……”
點點猩紅落在地上,打斷了她将要說的話。
初堯用袖子捂住,但根本擋不住體内的潰敗之色。
血将潔白的衣裳染紅。
他的最後一眼落在清漪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