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澈的腦袋被打得歪向一邊,臉頰上清晰的五指印,漸漸從僵硬的白轉至赤紅。
他一時沒了動作。
清漪最惱有人将她當作别人,怒氣上腦,想也沒想腳再次踹上他的胸膛。
将他踹開,起身依舊指着他罵:“什麼狗屁朋友,算我看走眼了!”
原在吵架的青靈和陸祈安被她的罵聲吓到,齊刷刷扭頭看向他們。
一聲輕笑攪得此時氣氛更加詭異。
“你笑什麼?!”
徐懷澈摸着他的臉,嘴邊的笑意越來越深,他直勾勾地望向清漪,像是看見了遺失已久的心愛之物。
“沒有。”
他笑說:“清漪,你就是你,我從沒将你當作任何人。”
手臂突生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清漪抖了抖,将果釀狠狠砸在他身上,頭也不回地往殿内去。
青靈張着嘴,手肘捅了捅陸祈安,說:“你的徒弟好像是個小變态呢。”
陸祈安好像也看傻了。
青靈伸手給了他一個巴掌,他瞬間惱怒,撸起袖子要打回去。
“對嘛,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啊!被打了還笑得跟花一樣,不是變态是什麼?”她邊逃跑邊說。
殿外的吵鬧聲不知何時沒了。
清漪走近初堯的屋内,将她的被褥在小塌上展開。
為了方便照看初堯的情況,從冰窟回來那日起,她就順勢睡在了初堯的房間。
清漪躺下,面向沒有遮紗帳的床榻。
初堯雙手交疊躺着,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下個月滿夜,師尊要給我做兩份糕點,補上這次。”清漪絮絮叨叨,“嗯…如果師尊在的話,酒我就不喝了。但你若還不在,我就喝一大缸。喝到酩酊大醉,跟你一樣,醒也醒不過來的那種。”
“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她越說思緒越迷糊,眼睛已經閉上,嘴裡仍嘟嘟囔囔的。
屋内的燭火霎時滅了。
有一小點藍光忽閃忽閃,停留在她的眼睫上,直至天明。
翌日,纖凝殿來了不速之客。
結界外飛過上百隻仙鶴,叫聲貫耳,形成遮天蔽日之勢。
同第一次見相同的場景,攬月站于仙鶴之上,總是那副睥睨衆生的表情。
清漪勾笑看着她被阻在結界外。
她說過,纖凝殿隻要有她在,就不歡迎攬月。
“天帝陛下有令,菡萏精清漪有違仙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攬月手中執着閃着金光的帝旨。
接令之時,理應下跪。
可清漪反倒背過手,問她:“不知,我有何罪?”
“以下欺上。”攬月笑道,“我曾與你說過,一定會以此罪罰你。今日,你可逃不脫了。”
聽此,清漪了然地點點頭,轉身在石桌上坐下,悠哉地倒了一杯茶喝。
徒留攬月在結界外不爽。
“你不認罪?”
清漪喝下一口茶,漫不經心地回她:“觀天鏡已示我是初神,攬月,你覺得我們是誰上誰是下呢?”
她口中已沒了往日的尊稱。
“噗嗤…初神,哈哈哈哈!”攬月大笑,“連初堯在仙界都得謹小慎微度日,初神能算得了什麼啊!在仙界,天帝為尊,你以為在九重天呢?奧對了,放心,九重天上的神也不會替你們做主的。”
清漪收起笑正視她。
像是沒了顧慮,攬月完全沒有往日的僞裝,話裡話外都是對作為初神的初堯的鄙夷。
“怎麼…”清漪問她,“對初堯上神表現出至死不渝的是你,此刻出言不遜的也是你。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
“呵,至死不渝…誰跟他至死不渝。”攬月不屑道,“若不是天帝即将飛升成神,将我提拔為候選人。競争者衆多,若是有神力壓制他們,那我的勝算豈不是很大。你以為世界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愛情?都是假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在背後散播當年之事,沒錯,我就是要踩着初堯爬上去,哪怕将他踩死。”
清漪手中利風穿過結界掐住她的脖子。
“果然…他一次都不曾替自己辯解過,甚至為了你一直傷害自己,你就是這麼以怨報德的?”
攬月失笑:“為了我?他有認過我這個徒弟嗎?沒有!既然如此,與其維持虛僞的師徒情誼,不如讓這段關系消耗得更有價值一點。”
如今初堯昏迷不醒,她倒是像在倒苦水般全盤托出。
“倒是你。”鎏月劍出現在攬月的手裡,砍斷清漪的靈力束縛。她眼中有怒火,“你不該有這幅面孔,不該出現在仙界,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
清漪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不過今日過後,你就不會再礙眼了。清漪,勸你認罪,否則……”她話語一轉,“還在昏迷的初堯會遭遇什麼,我也不知道呢。”
清漪眯眼:“威脅我?”
攬月的臉上有自信,她猜準了清漪的軟肋。
結界陡然破開,清漪飛身逼近她身前,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既是活罪,你就等着我活着出來,撕爛你虛僞的臉。”
從她搶過帝旨那刻起,眼前像是覆了一層禁制,周身陷入一片黑暗。
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聽覺倒是更加靈敏。
吵鬧的鶴鳴聲後,清漪聽見了瀑布的聲音。
緊接着,獨屬于天機谷靈泉的味道湧入鼻尖。
攬月帶她來到了天機谷。
既是活罪,為何要奪去她的視覺?
清漪不明白。
直到面前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像是複雜的靈力打在什麼結界上,結界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