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喜歡你,”芮嘉含着淚誠懇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他望穿了,“你知道嗎?”
說着,段宋看到他慌慌張張地掀起衣服,露出肚子,看清上面泛青的小結節,他雙手倏地一抖。
“我這幾年,我真的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控糖,”芮嘉試圖讓自己的話說的順暢,但眼淚還是不争氣地一遍遍模糊眼眶,“我真的,很怕很怕……”
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或者再也沒有資格站在你旁邊,我真的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學着去當一個正常人。
隻是為了能健康地站在你面前,就像以前一樣。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你了,你卻說你不想再陪我長大了,你不想再喜歡我了。”芮嘉悲哀地說着,身子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我當時……我當時,心都要碎了……”
“我甚至想過,如果這樣,活着也——唔——”
話未說完,唇沿驟然湧上一股熱意,還沒來得及反應,嘴唇便已經被人咬住。
所有要說的,沒說的全都變成無意義的低聲嗚咽,一點點充斥兩人緊密交纏雙唇之間。
太久沒接過吻,芮嘉顯得既倉皇又無措,但還是順從地閉上眼,同時最後一滴淚順着太陽穴慢慢滑進鬓發。
段宋一隻手覆上他的後腦,有些粗暴地将他推到牆上,啪的一聲,燈被按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鼻腔本就堵得難受,芮嘉像隻潦草慌亂的小狗,呼吸被近乎暴虐地攝奪,愈來愈重的缺氧使得他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久違的獨屬于段宋的氣息在口中橫沖直撞,哪怕就此溺死在這份名為愛的窒息裡,他也心甘情願……
直到被吻得腿發軟,快要滑下去時,他被人架着強行撈起來。
段宋已經撤開身子,呼吸急促。
芮嘉反應有些遲鈍,眼睛半眯着,目光迷離,直到眼角被人用指腹輕輕摩挲過。
“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芮嘉。”段宋的聲音近在咫尺,可芮嘉聽着卻又像是隔了半個世紀那麼遠。
“是……是真的嗎?”他嗫嚅着開口,害怕剛才包括現在隻是他經曆的一場荒誕大夢,就像之前很多次、很多次那樣。
隻要一醒,就什麼也沒有了。
“你總是知道怎樣讓我難受……”段宋沒有回他的話,聲音染上明顯的苦澀。
“你知道我隻要見到你哭,就什麼辦法也沒有。”
“沒有的……哥哥……”芮嘉終于慢慢回過神,心髒像是被無數小針紮穿了,段宋每說一個字,就牽動着這些傷口一起疼。
“你憑什麼……”段宋說着,聲音低下去,芮嘉清晰地聽到他發抖的呼吸。
他從沒見過段宋這樣,即便曾經失望地面對那樣的家庭,段宋也從來沒像今天這樣難過。
從來沒有。
“對不起,哥哥,真得對不起。”芮嘉心疼地湊上去在他顫抖的嘴角印下一個淺淡的吻。
他突然好恨當時的自己,好恨。
“他們怎麼對我,我可以不在乎。”段宋繼續說,“可是偏偏你也跟他們一樣。”
“我們的愛情在你眼裡真的就這麼脆弱?”
“還是說,在你眼裡我真的就這麼不堪一擊?所以不值得你的信任?”
段宋從來沒想奢求過什麼,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被“送”。
父母離異,誰也不想要他,送來送去,最後他像一個垃圾被無情地扔到栾城。他本來都要接受這樣被抛棄的命運,可偏偏那一年上天讓他遇見了芮嘉。
他曾以為自己真地找到了一個溫存的避風港,可是到頭來他卻發現這隻不過是别人施舍給他聊以自|慰的一塊破布。不過是勉強裹住,留下一點可憐的溫度,他卻竟然傻傻地以為真得有人會在乎他。
直到一陣風過,徹底揭開他的這塊遮羞布,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地可笑。
他隻想被堅定地選擇一次而已,哪怕隻有一次……
“沒有的,哥哥……”哽咽地說着,芮嘉雙手捧住他的臉,吸着鼻子開始忏悔,“都是因為我,我當時太膽小了,我真得……沒辦法接受那樣的自己。”
“你那麼好,可我不再是了,我壞了,從裡到外地開始爛掉。”
回溯那段不堪的記憶,仿佛還能聞到病房裡的消毒水味,還有旁邊那個女人歇斯底裡的叫喊。
他當時真得怕了,怕截肢、怕死亡,更怕自己也成為那些壓在段宋身上閑言碎語的源頭。
他隻是覺得段宋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
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他這些自以為是的思量簡直荒唐至極。
他才是傷害段宋最深的那個人。
芮嘉一點一點地抖出呼吸,艱澀地滾了滾喉嚨,随後踮起腳,輕輕覆上段宋的唇。
“但是這次不會跑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