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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降溫的特别快,姜力今早出門前把去年的毛衣,帶毛的牛仔外套都穿上了,去公司的路上還覺得穿得太少,可是現在,進了包廂的三十分鐘,他恨不得把毛衣也脫了。
下班後有個工作飯局,老闆拉着他一起過來,姜力幫他擋了十幾杯酒之後,有點暈乎的坐在座位上,看着火鍋咕噜咕噜不斷騰起的熱氣發呆,耳朵聽着老闆和客戶吹牛逼,那架勢好像公司下個月上市都不在話下。
飯局散了,姜力替喝趴的老闆去送客戶,回來後拿着他的外套,剛要給他披上,孫錦宴猛地擡起頭,神色清明,沖他笑笑:“你是不是也被我騙過去了?”
姜力把外套丢給他,自己坐到旁邊的座位:“酒量這麼好,還找我來替你喝?”
“别冤枉我啊,我可沒讓你給我擋酒,是你自己太勤快。”孫錦宴拍了拍臉,“你回來之後叫你吃個飯多難啊,隻好找這種工作飯局讓你适應一下。”
這時候,服務員推門進來,微笑着拿來結賬單,孫錦宴簽完單,穿上外套對姜力道:“正好去第二趴,我請你喝酒。”
“我喝夠了。”姜力擺擺手,也穿上牛仔外套,“好心的老闆就放我回家睡覺吧。”
“這麼早睡什麼睡啊,去唱歌,我最近新練了首粵語歌。”孫錦宴道。
姜力還是搖頭。
“那去剪個頭刮個胡子吧。”孫錦宴看着姜力蓄的胡子,長發紮起的小揪揪,“你這藝術家的打扮雖然也很帥,但我實在看不習慣,關鍵是,太顯老了,感覺比我年紀都大。”
姜力笑了一下,他曬黑不少,因此牙齒顯得更白,“像不像三十歲?”
“最起碼三十多了。”孫錦宴攬着姜力的肩膀出門去,“你說說你,工作完成得自然不錯,這個人形象也要注意啊。”
姜力當時回到公司,拿下了一個公司在外地的大項目,他等于在外出差一年,最近才剛剛回來,因為要天天和建築工人在工地打交道,蹲進展,整天灰頭土臉的,完全沒有形象可言,回公司之後就有了現在這樣一副流浪漢氣質。
孫錦宴再次提醒他去剪頭發刮臉,可姜力完全提不起興趣,他覺得現在這樣的形象沒什麼不好的。雖然在工地的生活很累很辛苦,但好處是讓心裡想的事變少,日子就很好過。
現在回來剛半個多月,恢複每天準時上班打卡的作息,工作量也不大,姜力反而有點恹恹的,提不起勁頭來。
“我看你就是累過勁了,緩一緩就好了。”孫錦宴賊兮兮的沖他笑,“可以讓自己忙起來點,比如交個女朋友啊什麼的,據我觀察,我們公司那個小憶,她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哦。”
換作前幾年,姜力打死也想不到,他心裡那個能力超強學神一般的學長,私下居然也這麼八卦,這麼愛玩,他歎口氣說:“老闆,我喜歡男生。”
“啊?”孫錦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後又很快接受了這個信息,指了指自己,“你不會暗戀我吧。”
姜力:“······不是。”
“你不要嘴硬哦,我這個人向來斬男又斬女,跟我告白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能站滿兩條街。”孫錦宴道,“你喜歡我的話,我完全能理解,但我不希望,這件事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老闆你好自信哦。”姜力道,“我覺得我應該學習一下你的自信。”
“真的不是我?”孫錦宴還在懷疑,“難不成是你在工地認識的哪個——”
“是我去工地之前認識的。”姜力吸了一口冷空氣進來,吹了這麼久的冷風把他的醉意吹散不少,“他是一個作家。”
“哎呦真的假的?”孫錦宴道,“你在哪裡認識的作家?我到現在一個作家都沒認識到。”
姜力:“在我們村,他在我們村開了家書店。”
孫錦宴:“然後你每天去借書。”
“不是,我給他打工,還住在他的書店裡。”姜力道,“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
他一般把李叔家稱為自己家,也很少說村裡的事,朋友裡隻有田鵬知道他的身世。
孫錦宴笑了:“如果不是你編來騙我的,還真像是浪漫愛情故事裡的情節呢,書店,作家,少年的情窦初開,啧啧,那現在怎麼樣了?”
“我來你這裡工作了,聯系很少很少。”姜力瞅了他一眼,“我是發現你這人接受能力特強,又總愛亂點鴛鴦譜才跟你說這些的,我編這種故事給你聽幹嘛。”
“也是,你這孩子實誠,編也編不出。”孫錦宴拍拍他的肩膀,“不過我勸你啊,還是就這樣算了吧,初戀就是留給人懷念的,你不去碰它,它永遠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如果再去牽扯,往往結局都是讓人失望的,還破壞了那種單純的美好。”
“真的是這樣?”姜力不是很清楚,他問道,“那學長,你的初戀也成了一段美好的回憶嗎?”
孫錦宴微微一笑:“我比較幸運,初戀現在是我的老婆。”
姜力:“······”
“但幸運是屬于少數人的,你還是要相信一般的結論。”孫錦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