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應我罵誰!”陳阿珍怒道。
“你罵我?你個老潑婦你敢罵我?趕明兒我就上你家,罵你個三天三夜!”田柳指着陳阿珍的鼻子大罵:“你個臭婆子,你再敢罵我一句試試!我叫我相公給你家撒毒藥,毒死你們這幫沒臉沒皮的大雜碎!”
田柳這話似真似假,他下過藥是真,下毒藥是不敢的,上一回和他對嗆的人,被他站在門口大罵了三個晚上,白天他賣鹵鴨,晚上端着碗就上門,邊吃邊罵,入夜他也不歇,天黑罵到天亮。
那一家子原想出來打他,誰人不知他撿來的上門女婿是個大夫,那大夫學醫精湛,一副麻藥就讓那一家人門都沒爬出,趴在自家院子聽田柳罵了一宿。
三夜過去,田柳還不解恨,恰巧當時村裡有人挑糞路過,田柳當即舀了一勺,潑了那家一個滿堂彩。
那一家子苦不堪言,從此見了田柳就繞道走。
陳阿珍似乎想起了田柳幹過的事,氣勢弱了許多,叫道:“田柳,這是我趙家的事,跟你有什麼幹系?輪得到你在這出頭?”
“原本跟我是沒什麼幹系,但你剛才罵了我,我就不高興了。”田柳站到陳阿珍面前,抱着雙臂呵道:“給我家送隻雞!”
青木兒從阿爹的懷裡擡頭,目光定在田柳不那麼高大的背影上,被田柳的理直氣壯震驚了。
孫玉梅更震驚:“憑什麼給你家送雞!”
“不送?”田柳單手叉腰,在孫玉梅和陳阿珍之間來回指:“等着,今晚我就揣毒藥上你家去!”
孫玉梅頓時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嗓門比田柳還大,“田柳!你一張嘴就想要我家一隻雞,你還要不要臉!”
田柳冷笑一聲:“你還知道臉面呢?你家那個胖豬崽子張口就要别人山撚子,我看你才是真不要臉,呸!”
周圍看熱鬧的人聞言,附和道:“是啊,要吃自己摘啊,哪有上手搶的道理?”
“哎喲,這搶得還少啊?”有人說:“這前不久,剛搶了不少東西呢,成親那隻大公雞,叫得喲,我那天路過都聽到了。”
“嚯,還好意思說别人不要臉……”
偏偏胖小子又嚷嚷上了:“阿奶!幹嘛不打了,我要吃山撚子!”
“給你吃包毒藥吃不吃啊?”田柳要笑不笑地看着胖墩,說:“養的這什麼玩意兒,丢河裡都嫌髒水,肥豬崽,趕明兒剁了你喂鴨去。”
青木兒不知田柳為何有這樣的底氣,敢和這樣的人對抗,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田柳罵的每一句,都罵出了他心中所想。
孫玉梅怎麼能忍受别人這樣說她的寶貝兒子,立即反擊:“你想要還生不出呢!找了個瘸腿子,兩年生不出孩子,嘴賤活該懷不上——”
田柳臉色一沉,立馬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打開了就往她們身上撒。
“哎喲毒死毒死,都毒死算了!”田柳喊。
“滾滾滾!走開走開!啊啊啊——”
陳阿珍和孫玉梅沒料到田柳是真敢撒毒藥,拖着胖小子就往後跑,周圍的人摸不準田柳那個性子,誰知道他到底能瘋到什麼程度。
就算不是毒藥,也是些折騰人的藥粉,刹那間,圍觀的人都往後退了好遠。
陳阿珍三人更是連滾帶爬地跑回家,彷佛跑慢點,就要當場嗝屁。
“哈哈哈哈哈哈!”田柳被她們跑的姿态逗笑,笑得差點直不起腰。
青木兒看着他,緊抿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謝謝。”
田柳笑着揮了揮手:“謝什麼,小事。”
他看向周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說:“周小嬷,這個藥專治跌打損傷,今晚擦一擦,明天保準不會痛。”
“這、這得不少錢吧,我——”周竹一句話沒說完,田柳便搶着說:“不用不用,上回遇到清哥兒,他說周小嬷做的桂花米釀特别好吃,周小嬷還做不?我想吃。”
青木兒一愣,沒想到他還記得這個呢。
田柳沖他眨了眨眼,笑了。
周竹說:“這有什麼難的,你想吃,明天就來。”
田柳一拍掌,說好。
趙玲兒意識到危險已去,摟着阿爹的腰,打着嗝說:“阿爹,你沒事吧?”
趙湛兒喃喃道:“阿爹……”
“阿爹沒事。”周竹攬着雙胎,溫聲說:“快謝謝田柳哥哥。”
“謝謝田柳哥哥。”雙胎說。
田柳心想,他才要謝謝周小嬷呢,當年他爹娘走得早,家裡哥哥娶了嫂子處處看他不順眼,他一氣之下,從田家分出來,那會他住在破舊老屋什麼也沒有,還是周竹時不時接濟他,他才能有後來的好日子。
後來,他從人伢子手中買了個瘸腿的相公,村裡人哪個不笑他,說他沒人要嫁不出去,隻能自己找相公,找來找去隻有瘸腿的要他。
他氣急了跟那些人對罵,他罵得聲大,可掩不住心裡難受,這麼些人裡,也隻有周竹同他說:瘸腿怕什麼,人好便是什麼都好。
田柳摸了摸雙胎的腦袋,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