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夕的精神徹底好轉,便不再要韓守信背,堅持自己走。她的腳步雖然還有些虛浮,但眼中卻多了一份堅定,想自己好歹多活了二十五年,算下來比兩個哥哥都大的年紀了,屬實不能拖後腿。
韓守信看着女兒,心中既欣慰又擔憂,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走在前面開路。現在這世道,他們一家又是這種身份,确實不好繼續嬌養女兒,她能迅速成長才能更好活下去。
山裡的雪路實在不好走,積雪覆蓋了地面,掩蓋了坑窪和石塊,每一步都充滿了危險。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山巒起伏,像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寂靜而冰冷。樹木的枝丫上挂滿了積雪,偶爾有風吹過,簌簌地落下幾片雪花,打在人的臉上,冰涼刺骨。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冷冽的氣息,呼吸間都能感受到寒意直透肺腑。并且山間的路不平坦,時而陡峭,時而崎岖,積雪下隐藏着無數未知的危險。
韓守信走在最前面,用一根木棍探路,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的陷坑之類的。他的腳步沉重,每走一步都會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身後的家人則順着他的腳印前行,盡量減少體力消耗。
如此之下,一家人的速度快不起來,隻能在心裡盼着早點走遠一些,然後就可以出山裡去走官道。然而,眼前的路卻仿佛沒有盡頭,茫茫白雪中,隻有他們一行五人的腳印。
韓守信心裡還盤算着,他們的布包裡還有整整七十個餅,一家人每天吃十個,消耗很大,隻能撐七天。如果走大道,他們半個月就能走到營州,但如果一直走這種山路,隻能一路往北,方向還不知道能不能對,姑且算三十天,他們的食物根本不夠吃。
這種天氣不吃飽不好走路,天又冷又餓的話,很容易生病,他們還都沒有藥,且身上都還有傷口。想到這裡,韓守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一邊走,一邊想着山裡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勉強補充一下食物的不足。然而,冰天雪地中,哪裡有什麼可吃的?偶爾看到幾隻飛鳥,卻也抓不到,隻能望而興歎。
林夕和韓柳氏走在中間,母女二人雖然默不作聲,但心裡也在盤算着。林夕的空間裡還有七十多個餅,但韓柳氏格外交代她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透露出來。
不過,母女二人還是悄默默往外拿了幾個,讓外面的消耗盡量慢一些。韓守信和兩個兒子走在前面,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
艱難下了一個長長的坡,積雪覆蓋的山坡陡峭而濕滑,每一步都像是在與冰雪較勁。
韓守信走在最前面,手握一根粗樹枝作為支撐,腳下一滑,身體猛地前傾,險些摔倒。他迅速穩住身形,回頭對家人喊道:“坡太陡了,大家扶着旁邊的樹,慢慢走,千萬别急!”
韓柳氏和林夕走在中間,母女二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樹幹,一步一步往下挪。林夕的呼吸有些急促,腳底傳來的寒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她咬緊牙關,不敢有絲毫松懈。
韓元祝跟在後面,腳步雖然穩健,但積雪下的石塊卻讓他防不勝防。突然,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膝蓋狠狠地磕在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元祝!”韓柳氏聽到動靜,趕緊轉身去扶小兒子,眼中滿是心疼。她蹲下身子,輕輕掀開韓元祝的褲腿,隻見膝蓋上已經滲出了血,褲子也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林夕站在一旁,看着這個十四歲的少年,記憶中兩個月前他還是那個會撒嬌、會淘氣的二哥,如今卻咬着牙,臉上全是堅韌和隐忍,看來大家都成長了。
“我沒事,娘,我們繼續走吧。”韓元祝深吸一口氣,強忍着疼痛站了起來。他知道,現在不是喊疼的時候,他們必須盡快趕路,離開這片危險的山林。
韓守信看到小兒子受傷,眉頭緊鎖,心中更加焦慮。他快步走到韓元祝身邊,低聲說道:“元祝,爹背你一段吧,你的傷不能走太久。”
韓元祝搖了搖頭,目光堅定:“爹,我真的沒事,我能走。咱們别耽誤時間了。”
韓守信看着小兒子倔強的眼神,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那你小心點,别逞強。實在撐不住了,就告訴爹。”
一家人繼續艱難地下坡,韓元祝雖然膝蓋疼痛,但依然咬牙堅持着,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終于,他們來到了坡底,眼前是一條結冰的河。河面被厚厚的冰層覆蓋,兩岸的樹木被積雪壓彎了腰,仿佛在向他們低頭緻意。
韓守信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了一下河面,确認冰層足夠結實後,轉身對家人說道:“河面結冰了,我們可以直接走過去,但大家要小心,别滑倒了。元慶,你走在前面探路,其他人跟緊。”
韓元慶應了一聲,率先踏上冰面,腳下的冰層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用腳試探着冰面的厚度,确認結實後,才回頭招呼父母和妹妹跟上。
終于,全家人都過了河,韓守信這才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前方的路依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看不到盡頭,更糟糕的是,他們又要爬一道高高的坡。他回頭看了看家人,發現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顯然體力已經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