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傷害大家。”他說。
“約好了哦。”我肯定了他的話。
“……”他安心地笑起來,終于抵擋不住睡意,緊緊抓着我的手陷入黑沉的睡眠中去。
萬次郎所說的“噩夢”,發生的時機過于巧合,不免勾起我糟糕的回憶。害怕傷害了大家……又正對應了未來佐野萬次郎的所作所為。我笑自己過于緊張,竟産生這樣離奇的猜想,又憂心不可思議的情況再度發生。
那些年的事情,于現在的我而言就像一個過于漫長的夢境,卻總讓我懷疑太過幸福的當下反而才是虛假的幻象,一不留神就會破碎的鏡花水月。
那是我的過去,與他無關的、不會到來的未來,不該出現在這個佐野萬次郎的記憶中,為他的幸福蒙上陰霾。
我将他前額的頭發拂開,手掌貼上去,輕輕地,輕輕地哼起舒緩的歌謠。
确定佐野萬次郎睡熟後,把他的腦袋移到枕頭上,用衣服替代被他緊緊抓握的手,悄悄離開了房間。
腿有些麻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才下樓去。母親已經回工作台工作,三途春千夜購物歸來,正在往冰箱裡裝填食材。
“辛苦了。”我将分裝好的肉類遞給他。
“Mikey來了?”他問。
應該是看見了玄關處的鞋子。
“說是失眠了,跑好遠來這睡覺。”
他眼睛彎彎的:“Mikey很纏人,姐姐辛苦了。”
“實際上,我喜歡被你們依賴,”我說,“春千夜也可以像萬次郎一樣,平時多和我撒撒嬌,我會很高興。”
“奇怪的愛好。”他嘟囔了一句,接過最後的雞蛋,小心放到冷藏區的隔層上,關上了冰箱。
“晚上吃什麼?”我問。
“胡蘿蔔洋蔥煎雞腿肉、蛋包飯以及……”
他思考的時候,眼睛總是看着下方,濃密的睫毛将漂亮的瞳孔遮擋了,像是叢林中藏起的清泉。
“奶油蘑菇湯?”我提議。
因為總給我們打下手,他擅長的菜色也增加了許多。
“作為晚餐會不會太厚重了?”他有些猶豫。
“今天想吃這個,春千夜不喜歡嗎?”
“阿姨最近在控制體重……”
“那就單獨為媽媽準備味增湯吧,那個比較方便,我也來幫忙。”
“也是,”他做下決定,笑起來,“幫大忙了。”
真是不得了,我也悄悄笑了。
“春千夜在學校應該很受歡迎吧?”
不該用帥氣形容,而是更符合美麗的氣質,再過兩年一定會出落得更加出衆。春千夜與千壽兩兄妹,與明司武臣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或許由于分别遺傳自父親與母親?
三途春千夜撇下嘴角,興緻缺缺地說:“我對那種事沒興趣。”
我有點驚訝:“我以為男孩子都會感到高興,畢竟情人節能收到更多巧克力。”
他不解風情地說:“來曆不明的東西,要多缺心眼才能沒有顧忌地吃下去?”
我想了想:“萬次郎像是會全部吃掉的類型。”
“……”他無法反駁。
“不過,雖然有警惕心是好事,銷毀的時候可别傷了女孩子的心哦。”
“是,我會注意的,”他說,“……姐姐送的我每次都吃完了。”
是喜歡吃的意思嗎?我問:“手藝應該還可以吧?特意做了全新的口味。”
“嗯,姐姐很擅長料理點心。”他毫不吝啬地贊揚,彎曲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小小的扇影。
雖然知道有誇張的成分,這些吹捧對我來說依然受用,開心地全部接下,盤算着明年多做一些讓他們吃個夠。
雖然平時也能制作,但是情人節的巧克力有着特殊的意義,我多少還是在乎那點微不足道的儀式感。
晚飯前我去房間将佐野萬次郎喊醒,他的起床氣有些嚴重,坐起來後定在那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在他眼前揮揮手,他半睜着眼睛,張開手臂,作出了敞開懷抱的姿勢。
遂了他意的結局不外乎被帶着一塊躺下,國中生的力氣不容小觑,因此我隻是一如既往去捏臉頰,說:“不要讓我們久等了,不然蛋包飯的小旗子全部沒收。”
他這才慢吞吞掀開被子,然後抓了抓睡得亂糟糟的頭發,扯着我的衣擺跟在後面。
“等一等。”
我用沾了水的梳子将他翹起的短發壓下去,卻因為離得太近,一不留神被他抱了個滿懷。
不法偷襲者得意地笑起來,眼睛裡更是沒有一星半點的睡意。
“充電~”他說。
我無奈地環住他。
“可以了嗎?”
緊緊地抱了一會,他才放開,勾着我的手指往外走。
……他的距離感是不是拉近得太過迅速了?
和國中生保持這種容易被指控犯罪的距離,我微妙地為自己的道德滑坡感到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