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那七顆黑乎乎,濕哒哒的頭,王素荷又變了臉。
顧不得将自己掰斷的腦袋重新歸位,就那樣耷拉在肩膀上,一甩一甩的直朝那七顆頭奔了過去。
林祈歲見她這架勢,生怕等會兒王素荷把頭甩到他身上,趕緊往旁邊退開。
王素荷卻顧不得許多,她蹲下身,拿起一顆,就開始撕扯外面纏着的頭發。
那些頭發濕乎乎、黏哒哒,上面粘着的東西是深綠色的粘稠物,綠的發黑,很像是一堆嘔吐物。
但她卻根本察覺不到,隻顧着将那些頭發往下扯。
厚重的黑雲,越聚越多,天色也越來越暗。
謝長兮歎了口氣,屈指一點,幾顆紙人頭上纏繞的頭發便像活了一般,紛紛從上面爬了下來,又彙聚成黑乎乎的一大團,朝街對面的巷子蠕動過去。
林祈歲擡頭看了一眼頭發離開的方向,隻見陳母就沉着臉站在巷口,一雙細長的眼陰森的盯着他。
那團頭發一直蠕動到陳母的腳邊,林祈歲看見陳母突然躬身低下頭,張開了嘴。
那一大團頭發就像一叢海藻,蠕動着攀上她的褲腿,然後爬進了她的嘴裡。
陳母将所有的頭發全部吞下,然後又重新直起身子,她從袖口裡掏出一方帕子,細細的擦了擦嘴,然後朝林祈歲露出了笑容。
林祈歲眉頭緊鎖,看的一陣反胃。
沒想到這七顆紙人頭,竟然全被她吞進了肚子裡。
這邊,謝長兮伸出手朝鋪子的方向指了一下,七顆排列整齊的紙人頭頓時活躍起來,一蹦一蹦的朝着鋪子去了。
蹲在地上的女子茫然的看着那七顆頭排着隊跳進鋪子,呆愣片刻,然後也跑向了鋪子。
許是她跑的太急,落在最後的那顆人頭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壓力,躍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滑落下來摔了個仰倒。
是那個喜婆的頭。
塗着白粉,刷着腮紅的臉上露出慌亂的表情,一雙小眼睛看着自己上方的王素荷,滴溜亂轉。
林祈歲:……
真有節目。
一旁搞鬼的謝長兮笑彎了眉眼,好一會兒才擡擡手指把它拎過了高高的門檻。
那顆頭立刻急急的蹦着,去追前面的隊伍,消失在門裡不見了。
不多時,王素荷從鋪子裡走了出來。
她此時已經又變回了之前柔婉的模樣,雖然頭發還是亂的,雙眼紅的吓人,卻是朝兩人溫和的笑了笑。
“嫁妝我看過了,是完好的,就勞煩林小哥幫忙送去陳家隔壁了。”
“送過去,交給誰呢?”林祈歲問。
“有個盲女會來應門。”王素荷道,“勞煩你。”
她說完,就兀自走了。
林祈歲盯着她的背影,見她穿過街道,進了小巷。
一直等在巷口的陳母顯然十分生氣,她一把薅住王素荷的頭發,用力的拉扯、推搡,直到将人推倒在地,就這麼扯着王素荷的頭發,在地上拖拽着往陳家走去。
林祈歲一直盯着她看,總感覺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她拖拽起來,卻仿佛輕的像一片紙。
陳母一直走到門口,推開那扇漆黑的大門,扯着王素荷的頭發将人丢進門裡。
而後,她看向林祈歲,将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帶着挑釁的笑。
林祈歲不适的皺起眉,肩膀一沉,謝長兮拍拍他的肩湊了過來。
“走了,送貨去。”
“嗯。”林祈歲回過神,點點頭,兩人進了鋪子。
從後院翻出來一個破舊的木制手推車。
林祈歲将西屋的那些紙紮品搬出來,統統裝到車上,然後上手推車,被謝長兮指尖一勾,搶了過去。
木推車的扶手頓時被一團黑霧裹住,穩穩立在那裡。
“你這小身闆,就在旁邊跟着吧。”漂亮男鬼揶揄身邊的少年,“病剛好,别再累倒了。”
林祈歲:……
膚色蒼白的病弱少年,冷冷白了他一眼。
然而,沒什麼殺傷力,反而逗得厚臉皮的男鬼笑了起來。
木推車辘辘地自己在前面走,兩人并肩跟在後面,最終在陳家隔壁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謝長兮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曾經來過。
不過主人家隻把門開了一道小縫,看了他一眼,就重重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