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兩個男人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燙!好燙!”
“着火了!着火了!”
“救命啊!!!”
“賤人!你眼瞎了,腿又不是不能走!快來救我啊!”
院内慘叫咒罵聲不止,盲女拿起手上的細木棍,别上了門。
謝長兮“啧啧”兩聲,手指一動,陳家黑沉的木門也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關閉。
兩扇門緊緊閉住,關住了慘烈的火海地獄,也關住了裡面嘶吼的惡鬼。
一身素白衣裙的王素荷巧笑嫣然的立在一旁,林祈歲竟在她的眸中看到了純淨的光亮。
她笑着,朝巷口伸出了手,嗓音溫婉又輕柔。
她說:“衛郎,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林祈歲怔住,回過頭便看見,之前在義莊見過的那個小麥色皮膚的青年,此時正一步步朝着他們這邊走來。
他身上還穿着入棺時的壽衣,走到王素荷的面前,一把将她緊緊摟進懷裡。
“吉時已到!”
一道尖細的嗓音,突然在耳邊炸開。
林祈歲聞聲望去,隻見那頭戴大紅花,兩頰塗着濃重腮紅的喜婆,笑盈盈的自一團濃霧中走了出來。
她身後,是一匹脖子上挂着大紅花的黑色駿馬,四個轎夫擡着的一頂貼着白囍字的小轎,兩個樂師跟在最後,敲鑼打鼓,奏着喜樂。
“二位新人,吉時可耽擱不得。”
喜婆甩着帕子,走到兩人面前,催促道:“新娘上花轎,新郎上馬,咱們該啟程啦。”
“好好好,莫催啦。”王素荷微垂着頭,眉眼嬌羞帶笑。
兩人終是依依不舍的分開,青年跨上了駿馬,王素荷款款走向轎子。
林祈歲和謝長兮站在旁邊,看着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卻不想,新娘掀開轎簾的手一頓,又收了回來。
而後,在林祈歲疑惑的目光中,停在了他面前,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烏木镯子摘了下來,戴在林祈歲的手腕上。
夜半三更,鑼鼓喧天。
接親的隊伍,歡歡喜喜行入夜色。
林祈歲目送一行人遠去,耳畔的哀嚎和慘叫,卻僅僅一牆之隔。
是以,陳家有喜,紅事為悲。前緣再續,白事為喜。
“該走了。”
肩上一涼。
某隻爪子不老實的漂亮男鬼,又湊了過來。
“嗯。”林祈歲回過神,輕舒了口氣。
這一切,總算結束了。
兩人并肩往回走,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林祈歲有些困倦,隻一心想回鋪子裡的小床上睡一會兒。
可誰知,他的左腳才踏上紙紮鋪門口那條被大火燒出痕迹的石闆路,周邊的夜色突然像潮水一般迅速向四面八方退去。
一息間,那原本漆黑的夜色,竟一下子變成了白天。
街道還是那條街道,紙紮鋪和旁邊張婆婆的花鋪依舊靜靜地立在原處。
但眼前的一切,卻又似乎變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林祈歲四下打量,發現整條街上的鋪子都變得破敗不堪,破洞的窗戶,爛掉的門闆,瓦片殘缺不全的屋頂,到處都結着蜘蛛網。
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有過活人生活的痕迹了。
“怎麼回事?”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謝長兮。
後者抱臂站在一旁,對眼前的一切見怪不怪:“這才是真實的現世,之前我們都是在‘劫’裡。”
“劫是什麼?”林祈歲問道。
“劫,是鬼設下結界,圈起來的地盤。在自己的地盤上,它們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幻術迷惑人。禁忌,則是可以約束鬼的一種力量,因此對于那些觸犯了禁忌的人,鬼就可以随意處置他們。”
“比如方才的王素荷,她設下的劫,就是陳家和她生前經常活動的區域,也就是這一整條槐安街。”
“如今她的怨氣已消,執念已了,劫自然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