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反應過來,那盆裡裝的恐怕不是什麼染料,而是血。
“還看。”
那管事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眯眼看着林祈歲:“你倒是膽大,知道這裡面的血都是誰的嗎?”
一股寒意“刷”地竄上了林祈歲的背脊。
少年冷眼看向管事:“看來你們殺了不少人。”
“是呢。”管事挑起一抹陰笑,“他們觸犯了禁忌,自然要付出點什麼。血、肉、皮、筋骨,你又能付出什麼呢?”
說完,不等林祈歲回答,他擡起手,猛地将林祈歲推進了屋裡。
屋子很黑,沒有點燭台,四下空蕩蕩的,他踉跄了幾步,撞在身後的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管事随後也踏進了屋内,将手裡的燭台放在窗台上。
借着微弱的燭火,林祈歲看到了旁邊那個綁人的十字木架。
管事擡了擡手,他就不受控制的走到了木架前,任由管事取來麻繩,将自己牢牢捆在了架子上。
“嗯……”
管事摸摸下巴,上下打量着林祈歲,然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還自言自語道:“這次,應當能成了。”
林祈歲剛要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屋門就被人從外推開了。
剛剛坐在門口做木牌的女人走了進來,湊到管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又轉身離開。
林祈歲盯着女人的背影,蹙起眉來。
那女人穿着一身栗色的布衣,裹着藍頭巾,正是那日領着他和謝長兮來要米湯的婦人。
“等等!”他開口道。
婦人正要邁出門檻,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女人臉型圓潤,面相和善,此時卻和那管家一樣,朝林祈歲露出了陰笑的表情。
然後,不等林祈歲再開口,迅速離開屋子,帶上了門。
這女人和管事是一夥的。
林祈歲腦中“嗡”的一聲,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隔着窗紙,能看到外面影影綽綽的擠滿了人。
那管事隔着窗子朝外面望了望,突然走到門邊,将門打開了。
片刻後,一陣陰風突然灌進了屋子。
而後,一個手持拐杖的瘦高老者,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者穿着赭石色長衫,脖子上戴着一條用白骨串起來的項鍊,他進了屋子,隻往裡邁了一步,恰好站在了門口晦暗不明的陰影裡。
林祈歲看不清的他的容貌,卻隐隐感覺他身上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氣。
“族長,”管事殷勤的朝那老者道,“這就是那個犯了禁忌的人。”
老者不語,瘦小的腦袋上下晃動,似乎在默默打量林祈歲。
少頃,他停下動作,擡起拐杖用力敲了三下地面,然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随着他離開,那股令人呼吸困難的壓抑感覺也随之消失,大敞的屋門猛地關上。
管事目送那老者離開,然後轉過身,朝林祈歲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族長說你的心,很合适。”
話閉,他突然自袖管裡亮出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猛地朝林祈歲撲來。
少年奮力掙紮,那匕首卻如一道閃電,眨眼間直逼他面前。
鋒利的刀尖抵住他的胸膛,劃破一層層衣物,眼看就要刺破皮肉,剜出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髒。
盤踞在他手腕上的黑蛇,突然一躍而起,緊緊纏住匕首的刀刃,生生将其絞成了碎片。
——砰!
管事的身體突然飛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後的門上,将門整個擊飛,又砸落在地。
烏雲遮月,陰風透骨。
一縷青色的浮煙自黑暗中袅袅升起,在管事的慘叫聲裡,慢慢凝聚成人形。
謝長兮大步跨到林祈歲面前,指尖一點,切斷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
“你出來了?”
林祈歲揉了揉自己被勒痛的手腕,問他道:“那裡面有什麼?”
“回去再說。”謝長兮拉過他的手,指腹按在他被繩子磨破的傷處。
“看到剛剛那個老頭了吧,他應該就是這個劫的領主。”
“那管事叫他族長。” 林祈歲道。
“嗯,住在這裡的鎮民,看樣子是個聚集在一起的大家族。”
謝長兮移開手指,林祈歲手腕上的傷痕已經消失了,但他沒有松開手,直接牽着林祈歲出了門。
院子裡,此時空無一人,林祈歲剛剛隔着窗紙看到的那些影子,全都不見了,那老者也不在。
想起來時坐在門口的婦人,林祈歲朝旁邊望了一眼。
婦人也不在,隻有裝滿了血水的木盆放在那,裡面泡了一堆打磨的方方正正的小木牌。
林祈歲晃了晃謝長兮牽着自己的手,朝木盆裡指了指道:“那是什麼?”
眉頭微皺的豔鬼,朝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回答道:“傀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