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複雜的情感呢。”
聽完夏目琉衣的闡述,螢草作出如此評價,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卻毫不掩飾眼裡的困惑。
夏目琉衣頓時就洩氣了,孩子氣的鼓起了嘴,就連身子也側向了另一邊,嘟囔着:“就當我是在鬧别扭吧。”
螢草一針見血道:“本來就是在鬧别扭吧。”
夏目琉衣“哼”了一聲,雙手抱膝,掩去眼中的情緒。
姑獲鳥的廚藝十分精湛,兩隻妖怪怕她吃不夠,不時給她碗裡夾菜,直到碗裡的菜壘得跟小山高時,一草一鳥才罷休。
飯後,螢草暗戳戳撺掇她去和好,夏目琉衣瞪大着眼睛,一副被朋友背叛了的表情,她難以置信地說:“又不是我的錯!”
剛養她的時候,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起初并不能反應過來,隻覺得那隻咒靈的出現有些奇怪,竟然敢跑到兩面宿傩家門口,但後來她一個人呆着的時候,逐漸悟了。
那個咒靈,明明就是對方故意放的。
那家夥極其具有領地意識,神社周圍,寸妖不進,寸咒不生,能被他一擊斬殺的咒靈,又怎麼敢貿然進入他的領地。
什麼垃圾人,不想養了就把她扔出神社去自生自滅啊,非要幹掉她。
人是你帶走的,抓回來養了一段時間又不想養了,但又不想别人知道他的黑曆史,所以想先下手為強嗎。
怎麼了,養她是很難啟齒的黑曆史嗎?
雖然他好像反悔,回來救了她,甚至感覺像是賠罪,跟自己定下了束縛,但那咒靈給她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要知道,就算是五條悟,提溜着她,讓她跟咒靈大眼瞪小眼逗咒靈的時候,都一定會把她包裹在無下限裡!
思及至此,夏目琉衣拳頭硬了,本來一直覺得兩面宿傩陰晴不定,是個十分難搞的大人,但現在想來,對方就是個混蛋垃圾四眼仔!
裡梅天天“宿傩大人”這裡,“宿傩大人”那裡,隻聽他命令還監視她就算了,甚至還覺得是她的問題,嘁——那個宿傩狗腿子的白毛妹妹頭。
螢草不知道友人發生了什麼,隻覺她背後燃起了熊熊火光,啊呀,勸架沒勸對,還激起了友人更深的怨念。
琉衣她,居然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熱之中嗎?
螢草面上一滞,她一直以為兩面宿傩待琉衣很好,畢竟她曾有幸見得,就算他被還沒自己腰高的小姑娘指着鼻子罵,也隻是帶着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的笑,讓其斷了幾根骨頭,但最後也接好了呀!
啊,說起來……人類的教育裡,這種行為已經算得上是仇人級别的了吧,螢草瞳孔地震,咽了口唾沫,但她拽住夏目琉衣的胳膊,把她往外帶。
近些日子以來,這座山上的所有生物,都隻敢繞着神社走,雖然那人脾氣好時,他們也不敢走人家前面去,但這幾天不一樣,那人尤為陰沉,渾身上下散發着被逮住就會完蛋的那種氣場。
夏目琉衣不解:“嗯?”
承載了全山希望的螢草鬥志昂揚,拉着女孩就往前山走:“撒——去做和好禮物吧!”
夏目琉衣瞬間炸毛:“為什麼要我做啊!”不是應該他們來道歉嗎?!
兩個女孩坐在山下的花田之中,身邊蝴蝶環繞,好不恬靜美好。
隻是其中一個較為嬌小的女孩小臉皺皺巴巴的,如臨大敵地盯着手中的兩個花環,一個紅色的,一個藍色的,她有些生氣,凝視許久,但到底還是沒有把花環扔出去。
友人氣鼓鼓的,翹起的嘴甚至可以挂起花環,螢草笑嘻嘻地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登徒子般地一口啵上了她的臉,發出響亮的一聲響,随後不解地看着她驚恐的眼神:“怎、怎麼了?”
上次去村莊閑逛的時候,她們偶然瞧見了樹下的場面,她問同樣身為人類的夏目琉衣時,對方分明說的是,這是人類間表示親昵的行為。
面對少女求知欲頗深的眼,夏目琉衣無奈捂臉,她要怎麼向妖怪解釋,這是男女之間暧昧,甚至稱得上是調戲的行為呢。
果不其然,螢草歪頭:“暧昧?”
夏目琉衣雖然年僅八歲,但名義監護人并不知道有些事情對于小孩來說為時過早,對她稱得上是有問必答,也不像保父監護人一樣,那麼斟酌用詞,生怕把一張白紙污濁了。
侑子小姐還在時,根本不插手兩個少年人的育兒分歧,隻是抱着她,指着他們狂笑不語。
然後在一陣雞飛狗跳、有來有往的言語攻擊中,低頭跟她說:“永遠不要相信男人,不然會被坑得死死的。”
言語之間,既是前人之鑒,又是怨念之語,彼時的她尚且隻有六歲,卻深深記下了這句話,雖然不知次元魔女為何這麼說,但想必是被人坑過,還是坑得死死的那種,才會有如此之言。
夏目琉衣指指點點:“總之不能對異性這樣哦。”
螢草乖巧點頭:“嗯!”
妖怪少女正指點着夏目琉衣調整花環,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阿諾,不好意思,請問你們知道這附近的村子怎麼走嗎?”
兩個人擡頭看過去,十六七歲的模樣,衣着簡單,但是布料卻不是尋常人家可以穿上的,他手裡拿着一張地圖,有些不好意思地摳臉看着她們。
螢草:“你迷路了嗎?”
少年:“嗯……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
夏目琉衣:“你去這裡幹什麼?”
少年要去的那個地方,就是夏目琉衣曾經待過的村子,她看着少年,心下生疑。被白毛六眼認下後,她跟對方去過幾次三大家族聚會,眼前的人跟那些人的作派很相似,雖然在笑,但無幾分真心,倒不如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