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鄒楫願意,他們可以永遠都不離婚。
如果鄒楫不願意,他拉着行李箱就走,絕不糾纏。
決定權交給鄒楫就好,易修至沒有怨言。
“鄒楫,我不想離婚。”
話一出口,易修至看到鄒楫的目光驟然亮了。
他驚喜地摟住易修至,好緊。鄒楫在易修至的頸窩裡蹭了蹭,語氣有些顫抖:“那我們不離婚好不好?寶寶,我們在一起一輩子。”
易修至釋然,把頭貼在鄒楫的肩上,伸手抱着鄒楫的身軀:“好。”
幸好,鄒楫沒有怪他違反合約。
易修至動了動,從鄒楫身上退了半步,決定坦白剛才的事。
“鄒楫,我剛剛不小心上了書房二樓。”
鄒楫聽到他的話,怔然片刻,像是被發現的偷窺狂,此刻被人看穿,無地自容。
“照片裡的人,是我嗎?”易修至問。
他沒問是誰。
如果不是他,他也沒必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鄒楫點頭,像是怕易修至對他的行為感到惡心。
“為什麼拍我?”易修至追問。
鄒楫眼底藏着一絲難過,深深地盯着易修至的眼睛。
好像藏着千言萬語,但不敢說。
最後,鄒楫妥協地扯了扯嘴角:“因為,”他看向易修至的目光格外認真,毫無保留地将内心剖析給易修至,“易修至,我喜歡你,五年了。”
沒有叫寶寶。
他叫的是全名。
正式而莊嚴。
——我喜歡你,五年了。
這句話半年前鄒楫說過。
易修至從來沒有把這個“你”和“易修至”對應起來。
因為程紹說過的話,也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到五年。
但是現在鄒楫叫了他的名字,然後說“我喜歡你”。
鄒楫喜歡易修至,五年了。
那天是2020年9月14日。
鄒楫大二,易修至大一。
軍訓剛剛結束,各社團圍着學校的湖擺了一圈攤子。
易修至作為新生,滿眼清澈地四處掃視,眼裡湧動着細碎的光,像是對每一個攤子都有很大興趣。
鄒楫注意到他,是因為在一群黑黢黢的人裡,隻有易修至沒被曬黑。
他的耳朵薄而透,被太陽照射時,像一對純白的蝴蝶,透着暖洋洋的光。
鄒楫想捉住蝴蝶,摸一摸它的翅膀。
易修至慢慢向鄒楫走近,視線在附近的攤子上流連,顯然還沒注意到鄒楫。
鄒楫便一直注視着他。
看着易修至跟室友說笑,看着易修至在陽光下耀眼,看着易修至好奇地湊到攤位前,跟攤主詢問。
最後易修至終于把視線移到鄒楫跟虞鳴守的攤子——
鄒楫心跳一滞,下意識蹲到了桌子底下。
易修至的聲音柔軟細膩,像是湖底的潤玉,讓鄒楫聽得心動。
易修至拿着傳單離開後,鄒楫才從地上站起來。
虞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怪異道:“你蹲在地上幹嘛?”
鄒楫說:“筆掉了,沒找到。”
虞鳴便沒再多問,鄒楫心裡還想着易修至,忽然問他:“你有沒有聞到奶油的味道?”
“沒有,你出幻覺了吧。”
鄒楫搖搖頭,遠遠地望着易修至的背影。
也許确實是見色起意。
但鄒楫就是喜歡上了易修至。
-
再次相見,是在2020年11月3日,體測的時候。
鄒楫的體育課解散之後,他漫無目的地在操場上轉圈。
某班的體育老師在組織跑八百一千,鄒楫抱着手在老師旁邊當看客。
然而老師忽然尿急,随手抓了一個人,就抓到了鄒楫。
剛好鄒楫是他上學期帶過的學生,便把停表、筆和登記冊塞到鄒楫手裡:“幫我測一下。”
鄒楫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手,拒絕的話還沒出口,老師就提着褲子跑向廁所。
虞鳴指着鄒楫狠狠嘲笑。
鄒楫隻好接了這個任務,還不忘坑兄弟一把,讓虞鳴站在終點,給人發撲克牌。
鳴槍之後,跑道上的人往前湧動。
鄒楫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視線一掃,看到了跑道外側的易修至。
他開始感激起老師來。
易修至跑到他的身邊時,鄒楫溫和地提醒道:“還有一圈半。”
易修至是第七個沖過終點的,他接過虞鳴遞來的撲克牌,往前緩沖了幾步,便走進足球場,撐着腿喘氣。
汗液裡的奶油味很濃。
鄒楫終于知道,上次聞到的奶油味,是易修至的信息素。
等到所有人跑完,鄒楫一個一個登記名字。
“方塊七。”鄒楫喊道。
易修至從他身後走出,把撲克牌還給虞鳴。
鄒楫強壓住内心的激動,平靜地說:“名字。”
“易修至。”是熟悉的聲線。
鄒楫擡頭,易修至對他笑着,像初見那天一樣。
鄒楫在花名冊上找到他的名字,勾唇一笑。
路漫修遠,求索至之。
測完體測後,鄒楫到食堂買了一個奶油蛋糕,端到跑道上,對着終點線拍了一張。
這裡是他們第一次說話,也是他知道易修至名字的地方。
他要紀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