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徐言松的,照例先是一陣狗叫聲。
“張伯,我來看您啦!”
張木匠家的門并未上鎖,徐言松手提好不容易買到的羊羔肉,遠遠便瞧見在屋門口忙碌的張木匠。
張木匠擡起頭,見是徐言松,臉上頓時綻放出歡喜的笑容,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緩緩起身,迎向徐言松。
“言松啊,快進屋來。我這閑着也是閑着,剛好你嫂子有了身孕,我便做些小孩玩具,屋裡有些雜亂,你可别介意。”
“嫂子懷孕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這麼看來,不久我就能有個小侄子了。”
“哈哈,我也是這兩日才得知的,整個人都感覺精氣神十足。” 張木匠說着,輕輕拍了拍徐言松的肩膀。
“可惜我來縣城有些晚了,不然還能見到知溪。你們倆都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如今都有了出息。言松啊,要是平日裡得閑,就多來陪陪我這老頭子,一起吃頓飯,聊聊天。”
“好嘞,我這不是來了嘛。今天好不容易買到了羊羔肉,特意帶過來,想和張伯一起做頓好吃的,吃頓飯,喝喝茶。”
“好好好,你快坐下,我這就去煮茶。”
徐言松先将處理好的羊肉放置在廚房,又拿起笤帚,仔細地将屋門口的木屑清掃幹淨,這才走進屋内。
張木匠煮茶時,喜歡放入桑葚、菊花、葡萄幹、枸杞等配料,煮出來的茶,融合了各種果幹與菊花的香氣,别具一番獨特的風味。徐言松輕輕吹了吹,待茶稍涼,輕啜一口,清淡的花香、果香,襯着茶香,瞬間便充盈了整個口腔。
“我聽張兄說,張伯您近日身體不太好,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唉,人上了年紀,前陣子感染了風寒,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這才來到縣城。不然,又怎會舍得離開生我養我的地方呢。”
張木匠的神色間,流露出一絲惆怅。人老了,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身邊無人照顧總歸是諸多不便。他雖收了個徒弟,可到底還是在兒子身邊更覺安心。
況且,他當初收徒,也隻是想着将木匠手藝傳承下去,若指望徒弟養老,反倒有挾恩求報之嫌。
徐言松見茶罐煮開了,先為兩人斟上茶,這才寬慰道:“來的時候,我瞧見街口柳樹下有人聚在一起。張伯,您要是有空,也可以去街口打打牌、聊聊天。您如今腿腳不方便,在縣城有人照應,生活也能更便利些。”
“話是這麼說,可故土難離啊!” 張木匠歎了口氣,旋即又道,“不過來縣城也有好處,等孫子出生了,還能幫忙照顧,也免得張生為我操心。”
“是啊,張伯馬上就能抱孫子了,您得多往好處想。到時候三代同堂,熱熱鬧鬧的,不比一個人待在平沙村開心多了?”
“也是,不說這些了,來,喝茶。之前吃自熱鍋就覺得味道很不錯,言松你做的,想必更是美味,老頭子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哈哈,我如今一個人在安溪縣,也挺無聊的。我以後會常來看望張伯的,您可别嫌我煩。”
“怎麼會呢,就是下次來,可别再帶東西了。老頭子這兒啥都不缺,咱們随便吃點,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好,聽張伯的。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做飯。”
“好,我幫你。”
徐言松攙扶着張伯來到廚房,張伯負責燒火,他則開始烹制黃焖羊羔肉。
他先将提前準備好的羊羔頭,加入姜、酒等進行焯水,仔細撇去浮沫,而後将土豆、辣椒、洋蔥等配料切好,便開始下鍋炒制。
黃焖羊羔肉最為關鍵的一步便是煸炒,隻有将羊肉煸炒至焦黃,口感才最為美味。将羊羔肉煸炒出糖色後,便可加入豆瓣醬等各種配料進行炖煮,待快熟時,加入土豆、洋蔥等,大火收汁,便可出鍋。
徐言松正要盛米飯,忽然聽到一陣狗叫聲。他透過窗子望去,隻見一個提着菜籃子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身湖藍色冬襖,梳着簡單利落的發髻,鵝蛋臉上泛着健康的淺粉色,一雙杏眼靈動有神,一看便是個伶俐之人。徐言松和徐知溪過年去給張木匠拜年的時候也見過,正是張生的媳婦兒李春喜。
“春喜,你們也都見過了,我也就不多介紹了,言松今天得空,特意來陪我這個老頭子。”
李春喜一把奪過徐言松手中的飯勺,動作麻利地開始舀飯。
“言松,你快去坐着,嬸子來。你說你來就來呗,還忙裡忙外的,多不好意思。”
“嬸子,您太客氣了。您還懷着孕,還是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