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松摩挲着茶盞,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又仔細思索了一番知府的家庭情況,心中漸漸有了計較。
“展兄能否從戶房典吏處借得商稅底冊,拿到安溪自熱鍋每月的納稅憑證?”
展辰沉吟片刻,輕輕點頭:“此事不難,徐兄稍候便是。隻是不知徐兄打算如何破局?”
徐知溪也滿心好奇地望着兄長。徐言松神秘一笑,湊近二人,低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三人對視一眼,均覺此計可行,于是匆匆起身,各自忙碌去了。
徐言松返回鋪子,開始整理一應經營手續,展辰前往商會,設法調取商稅底冊,徐知溪則暗中安排人手,在府城中散播消息。
不出兩日,一則消息便在樂安府城傳開:松溪自熱鍋的東家因當街沖撞了知府三公子,鋪子被砸,被迫停業,暫時由鼎盛商隊代為售賣自熱鍋。此前關于自熱鍋的傳言本就未消,這新的傳聞一經傳開,立刻引發了衆人的熱議。
這日,觀瀾樓内,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圍坐在臨窗雅座飲酒閑談。上首坐着一位墨發銀冠的男子,面如冠玉,眉若遠山,鳳眸微挑,眼尾卻凝着三分書卷氣,幾縷碎發垂在額前,更添貴氣。
忽聽鄰桌有人提及知府三公子的閑事,他擡手輕揮,同席之人立刻噤聲。
“聽說了嗎?知府三公子又惹事了。”
“唉,這都第幾回了?也不稀奇。隻是可惜了那家店,我還買過他們家的自熱鍋呢,味道着實不錯。”
“可不是嘛。聽說那東家的弟弟還是新中秀才呢。”
“秀才又如何?在權貴面前,還不是雞蛋碰石頭,毫無還手之力。”
銀冠男子聞言,眉頭微蹙,心中不禁煩躁——他那不成器的三弟,竟又闖出了禍事。
他放下茶盞,起身向同席衆人緻歉:“今日突然有事,恐怕要先行告退。今日的酒菜算在我頭上,諸位且慢慢享用。”
衆人皆聽到了外面人的閑言碎語,忙紛紛起身回禮。男子大步走出酒樓,吩咐小厮去查清此事原委,自己則直奔府衙而去。
“近日可有百姓狀告我三弟?”他語氣嚴肅,向當值衙役問道。
衙役們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怯生生開口:“方才倒是有個商戶來報案,說他的鋪子不明原因被封,想要報官。隻是三公子早前打過招呼,我們便讓他回去等消息……”
說着,他偷偷擡眼瞄了瞄眼前的男子,聲音越來越小。
“簡直胡鬧!”男子眼中閃過怒意,眉峰微蹙,眼底泛起冷意。
沈明遠強壓怒火回到沈府,身旁随從正低聲禀報着調查結果。
“叫三弟來見我!”他冷聲吩咐。
不多時,沈明旭便被下人領了過來。他縮着脖子坐在下首,偷偷擡眼打量着兄長陰沉的臉色。
“是自己交代,還是等我請父親來問?”沈明遠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弟弟。
沈明旭瑟縮了一下,嗫嚅道:“不過是看那秀才不順眼,想小小懲戒他一番,過些日子自會放過他……”
“哦?”沈明遠挑眉,“你還不說實話?也罷,我這就去請父親來主持公道。”
一聽要驚動父親,沈明旭頓時慌了神,連忙撲過去抓住兄長的衣袖,眼神裡滿是驚恐。
“兄長莫要告訴父親,我這就如實招來!此前府試,我想讓那徐知溪幫我作弊,他卻死活不肯。今日院試又見着他的名字,一時氣不過,便想為難他兄長的鋪子出口氣。”
“荒唐!”沈明遠怒喝一聲,袖袍一揮,将沈明旭甩倒在地。
“你理虧在先,竟還仗勢欺人!如今外面都傳是松溪自熱鍋的東家沖撞了你,你才砸了人家鋪子。好在他們不想與沈家徹底撕破臉,若是将實情傳揚出去,你可知後果有多嚴重?如今正值戰時,樂安府全境戒嚴,你這般胡作非為,怕是連父親也保不住你!”
說罷,他甩袖便走。
“你簡直不知輕重!府試乃國家掄才大典,你竟敢作弊?作弊不成,還打壓不肯同流合污之人!此事我已無力回天,唯有請父親動用家法,好好管教你這逆子!”
“兄長饒命!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沈明旭跪在地上,哭嚎着求饒。
當日,沈府後院傳來陣陣棍棒聲與哭喊聲。盡管知府沈忱謙極力封鎖消息,但仍有小厮私下議論,不出幾日,這事兒便成了酒樓茶肆裡的談資。
次日,徐言松的鋪子便恢複了營業。第二日,便有人送來拜帖,原來是沈明遠親至府上拜訪。此時徐知溪已去書院讀書,徐言松隻得獨自迎接這位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