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都在傳,黎家小輩青黃不接,黎家家主有意将女兒黎半雪許給黎泓钰,培養他成為下一任家主。
黎家家主的想法如何不太好确定,但黎半雪喜歡黎泓钰卻是闆上釘釘,已然把黎泓钰當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但凡有女子靠近黎泓钰,她都要上前宣誓主權。
這其中,就包括了原來的花錦墨。
但原主完全不管不顧,三天兩頭去找黎泓钰,甚至挑釁黎半雪,起了争執便轉頭找黎泓钰惡人先告狀。
以至于黎半雪看她極其不順眼,今天花錦墨剛接管身體就遭受無端針對。
這次,花錦墨并未去找黎泓钰告狀,黎泓钰倒主動上門來關心她。
想來黎泓钰應該是見過黎半雪了,好奇她煉氣二層怎麼能讓煉氣四層的黎半雪吃癟。
花錦墨問:“黎半雪是怎麼跟你說的?”
黎泓钰道:“墨兒這是生氣了?小雪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天資不差,從小被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确實嬌縱了些,你我都寄人籬下,該知道我不能對她太苛刻。”
聽聞此話,花錦墨不禁重新審視了一下黎泓钰。
明知她身世凄苦心态不平,偏要提及黎半雪如何高高在上受人寵愛。
看似是在安慰解釋,實則字字誅心。
末了,還不忘用“寄人籬下”來為自己博取同情拉攏距離。
這李鐵根,有點東西,難怪能在黎家混得如魚得水,讓兩個妙齡少女為他争風吃醋。
黎泓钰繼續道:“墨兒是不是又拿黎暮撒氣了?被家族舍棄嫁給黎暮這樣的廢物,我能理解墨兒心中的苦,但不要做得太過了,不管怎麼說,黎暮是父親亡妻留下的唯一血脈,是黎家家主的嫡長子,若黎暮在你手中出事,我沒有能力繼續為你遮掩。”
黎泓钰在縱容花錦墨虐待黎暮。
花錦墨并不覺得意外——
黎家以血緣為基準,家族龐大,修凡混住,并未脫離俗世的規則與教條,而黎暮死了親娘,家主父親将他徹底放逐,再有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黎半雪,有不滿他父親坐家主之位的叔伯族人,還有眼前這個與黎家毫無血緣的優秀兄長。
這般處境,以至于原主逼退銀霜園的仆人,三五不時折磨黎暮,卻始終無人過問。
黎泓钰打量着花錦墨,搭上她的肩,笑盈盈問:“墨兒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有心事?”
花錦墨心神一凜,黎泓钰在探查她!
她們二人之間相差六層修為,若非換了神魂,以這具身體資質的鈍感力,恐怕難以察覺。
花錦墨仰起臉,憤憤道:“我氣不過,透支魂力教訓了黎半雪,泓钰哥哥不會怪我吧?”
黎泓钰确實未探查到任何異常,便收回手,還是那張春風和煦的臉,“無事,偶爾給她一點教訓也好,下次不要再意氣用事,不值得為一點小事損害根基。”
“多謝泓钰哥哥關心,墨兒記下了。”
送走黎泓钰,花錦墨回屋倒頭就睡。
黎泓钰打斷了她采補黎暮,也讓她冷靜了下來。
黎暮與她是邊緣廢物,但并非真正無人在意。
欲速則不達。
她複仇心切,太過着急了。
隆冬剛過,初春透寒,冷風不輕不重刮了一夜。
第二天花錦墨在柴房找到黎暮時,他整個人蜷縮在柴堆裡,嘴唇幹裂慘白,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渾身燙得吓人。
黎暮肉身凡胎,昨晚一通折騰下來,感染風寒發燒了。
此時日上三竿,他已經燒得神志不清,瘦長的身體屈成一團,無意識發着抖。
花錦墨居高臨下看他,不知為何想起前生在路邊撿到的那條小土狗。
骨瘦如柴,脆弱可憐,似乎随時會輕而易舉消散于世間。
片刻,花錦墨悠悠歎一口氣,俯身将黎暮從柴堆裡撈了出來。
花錦墨原本打算霸王硬上弓,但按照這個情形來看,黎暮自有傲骨,強來的話容易折損心氣,估計使用不了多久就會氣絕身亡。
竭澤而漁,不是花錦墨想要的結果。
安置好黎暮,花錦墨覺得有些餓。
黎暮生病卧床,她無飯可蹭,隻能自己動手。
黎家規矩森嚴家大業大,有專人負責采買發放各個院子的基本用度,日常吃穿并未苛待,廚房裡鍋碗瓢盆米面糧油什麼都不缺。
唯一的不足是,花錦墨不太會做飯。
她熬了一鍋亂炖。
味道有點難以形容,幸好不至于無法下咽,能将就填填肚子。
還剩半鍋沒吃完,花錦墨準備喂給生病的黎暮。
黎暮滿身虛汗,睡得渾渾噩噩,一會兒夢見父親長唉短歎,一會兒聽見無數嘲弄與嫌惡,後來四周隻剩寂靜,再無人想起他,他偏居荒蕪自生自滅。
寂靜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黎暮夢見了花錦墨,氣息似乎就在耳邊。
“小瞎子,醒醒,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花錦墨一連叫了幾聲,黎暮終于徹底清醒過來,背後感覺一片柔軟。
黎暮動了動,随後僵住。
花錦墨竟将他攬在懷裡!
見黎暮清醒,花錦墨盛一勺糊狀亂炖,遞到黎暮嘴邊。
“張嘴,吃飯。”
黎暮被花錦墨圈在懷裡,不好的記憶瞬間回籠,語氣十分冷硬,“放開我。”
花錦墨也不與他計較,“自己能坐穩嗎?”
“能。”
花錦墨退開,黎暮虛弱靠坐在床頭,還是清冷疏離的模樣。
他滿頭黑發散落,襯着那張精緻蒼白的臉,形貌昳麗,豔色出塵,根本不像一個普通凡人。
花錦墨不禁暗歎,好一副漂亮的皮囊!
若單論外貌,就算與她曾經的道侶天元神尊相比,黎暮也絲毫不遜色。
花錦墨再次将勺子遞到黎暮唇邊,“吃飯吧。”
黎暮問:“你在飯裡下了什麼東西?”
花錦墨:?
“你吃不吃?”
黎暮自嘲一笑,他可有拒絕的餘地?
張嘴接下,奇怪的口感和味道瞬間蔓延口腔,更讓黎暮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給他熬粥,還親手喂他,花錦墨怎會對他這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