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花錦墨回想她與黎釋天的寥寥幾次接觸。
黎釋天不可能把氣息塗抹在她身體上。
頭發?衣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幾番對戰下來,她殺了十數頭銀月狼,已經徹底激怒狼群,就算除去身上狼王幼崽的氣息,狼群也不可能放過她。
黎釋天做到這個地步,是明擺着不打算讓她活着回去。
既然如此,那便無需再藏着掖着。
花錦墨在身上貼了兩張上品玄甲符。
此符比金剛符效用更強,築體之下幾乎無法破甲,築體攻擊亦能有效防禦。
随後手中的血藤劍化作藤蔓,運起龍象罡身與淩煙步,急速穿梭在銀月狼群中。
花錦墨硬挨了數下銀月狼群的攻擊,轉瞬來到黎釋天身前。
黎釋天也修行了淩煙步,但他遠不如花錦墨爐火純青。
血藤劍化成的藤蔓鋪天蓋地,如同花錦墨自生的觸手,極為靈活,再有淩煙步輔助,黎釋天根本防不勝防。
花錦墨氣息就在他耳邊,“大伯,永别了。”
黎釋天沒想到花錦墨不管不顧,直接将後背暴露在銀月狼群面前,全心全意來對付他。
更沒想到,花錦墨竟能硬扛銀月狼群的攻擊如此之久!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血藤劍蔓尋到破綻,紮穿了他的喉嚨。
築體期修士的血肉,對血藤劍來說相當于十全大補。
花錦墨沒有浪費,直接将黎釋天吸了個幹淨。
她感覺到血藤劍在破境的邊緣。
同時,她在破敗的邊緣,七竅止不住往外滲血。
銀月狼群的攻擊不容小觑,花錦墨硬扛數十下,背後法衣被利爪撕成布絮,後腦頭發連帶着頭皮被扯下一大塊,識海也被霜魂音波所震傷。
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銀月狼群正在努力嘗試将她撕成碎片。
一把丹藥入肚,花錦墨稍有緩解,全力投入與銀月狼群的戰鬥中。
在吸食了數頭銀月狼的血肉之後,血藤劍似乎活了過來,枝蔓漫天飛舞愈發粗壯,顔色變得翠綠,像是要長出新鮮的枝芽。
它好像有些失控,見到活物便如饑似渴。
花錦墨感覺血藤劍真的和自己融為一體了。
血藤劍吸食血肉,她随之一陣餍足。
比起肢體,血藤劍蔓更像一根根口器。
銀月狼王雖未開智,但動物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眼前的“生物”氣息極為強大,明顯壓過了它。
于是銀月狼王帶領族群開始逃竄。
然而失控的血藤劍蔓張牙舞爪,将它們網羅殆盡,連此前地上的屍體都沒放過。
相當于吸收了三個築體修士的精血,外加數十煉氣大圓滿。
血藤劍蔓鮮翠欲滴,濃郁的木靈氣四散開來。
不過一刹,四散的木靈氣盡數回灌,全部經由血藤劍吸收進了花錦墨體内。
花錦墨進入了一種類似失神的玄妙狀态。
剛才并非是她感到餍足,而是她體内的句芒神格在蠢蠢欲動。
血藤劍原本是千年妖藤芯所鑄,亦正亦邪,後來破損修補,用的是萬年造化木芯,都保留了一定的活性。
在吸食了足夠精純的血肉之後,血藤劍進階了,竟與花錦墨體内的句芒神格産生了聯結。
句芒乃是木神與春神,象征着萬物複蘇生長治愈。
此時此刻,血藤劍不再是一個死物,如同紮根在最肥沃的土壤裡。
二者良性供養。
句芒神格使血藤劍鮮活起來,血藤劍吸食血肉,枝繁葉茂,産生濃郁的木靈氣,倒灌給句芒神格,促進句芒神格與花錦墨緊密結合。
花錦墨明顯感覺修為有所提升,句芒神格的根系更加茁壯繁茂,在她的元神上又進一步。
這是曾經後土神格沒能達到深度。
随着句芒神格的根須深入,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良久,花錦墨睜開雙目,收回張牙舞爪的血藤劍,試探着将手按在旁邊的樹幹上。
淡青色靈息緩緩注入樹幹,樹皮開始變形,生出一根細細的芽,嫩葉急速舒展,花苞顯現,花瓣層層疊疊綻放。
花錦墨憑空催生出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
在松樹的樹幹上……
雖然看上去用處不大,但花錦墨心中一陣狂跳。
無中生有,是神才有的能力。
她好像,真的繼承了木神權柄。
如果句芒神格徹底和她的元神融為一體,是不是真的會像傳言中那般,成為新的神族?
而且,她不止覺醒了這一種天賦。
隻不過,另外一種天賦她一個人無法嘗試。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她天生就會,像呼吸一樣,是生而具備的本能。
花錦墨眉頭一會兒緊一會兒松。
一方面因為覺醒天賦忍不住興奮,一方面總覺得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
天道輪回自有因果,無論獲得什麼,按理來說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是,這個神格,好像沒有任何副作用,全是好處。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指不定哪天蘭禦就将其強行取走。
另外,等回到修界,想辦法收服玉衡道人封印的混沌火靈,若是見勢不對,她就用混沌神魂焚燒神魂,将神格從元神上驅逐。
反正她的神魂曾在混沌神火中煅燒百年,再燒一次也不是不能忍。
蘭禦從她身上取走神格,估計也要利用混沌神火。
花錦墨歎息,看來她左右都躲不過這一劫。
看着滿地的幹屍,花錦墨着手善後。
黎釋天的芥子袋還在腰間,花錦墨拿起來一看,頓時忍不住在心裡說一句發财了。
作為黎家嫡系長老,黎釋天有不少好東西。
花錦墨掂了掂芥子袋,擡手一把火将黎釋天和銀月狼群的屍首焚毀。
暗焰升騰,直到隻剩下一把黑灰。
花錦墨再一擡手,一陣勁風吹過,把骨灰徹底揚了。
黎釋天混着群狼,将随風散落在風岚每一個角落。
就算花萬瓊再上門使用血祭溯源咒,也不可能找到黎釋天在哪裡。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響起,花錦墨循聲看去。
林二妮與李修齊跑得氣喘籲籲,李修齊還被花錦墨剛剛揚起的灰燼狠狠嗆了一口。
他似乎嘗到一絲鹹味兒,呸呸往外吐,“咳咳…呸!什麼東西?”
“……”
李修齊嗆了一口黎釋天……
花錦墨隻道:“銀月狼的骨灰。”
反正都已經吸進去了,銀月狼的骨灰比黎釋天的骨灰更能讓人接受一點。
而且她也沒撒謊,其中确實有銀月狼的骨灰。
李修齊接受良好,妖獸的肉不是沒吃過,骨灰就是燒糊了的肉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花錦墨問:“你們怎麼來了?”
林二妮道:“弑天長老說姐姐追着銀月狼群去了另一個村子,讓我們趕緊跟上,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姐姐明明跟我說的是這座荒山,所以我們就過來看看。”
李修齊點頭附和。
花錦墨有點意外,“你們違抗命令?不怕被罰?”
林二妮搖頭,“沒有違抗命令,我們跟泓钰大師兄請示過了,他同意我們才來的。”
李修齊點頭,“對,泓钰大師兄說,如果大少夫人和弑天長老真在那個村子,護衛隊少了我們二人不算太大的事,若是沒在,也用不上我們二人了。”
說着,李修齊伸着脖子四處打量,“所以大部分銀月狼還是去了那個村子?弑天長老在那裡嗎?我們也趕緊去和泓钰大師兄彙合吧,沒了我和林丫頭不要緊,沒了大少夫人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們不一定能搞定。”
花錦墨颔首,“你說得有道理,弑天長老追着另一批銀月狼去了,不知道情況如何,我們得去幫他。”
瞞着林二妮和李修齊,是為了她們着想。
有時候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花錦墨祭出血藤劍,準備同時帶兩個人去和大部隊彙合。
看到花錦墨的後背,林二妮驚呼出聲,“姐姐!你受傷了!”
整個背面血肉模糊,後腦勺更是能看得見頭骨。
李修齊歎道:“大少夫人這腦殼,長得還挺圓。”
話音剛落,林二妮照他肩頭給了一拳,“混蛋,姐姐傷這麼重,你還有心情胡說八道!”
“哎呦……我這不是在誇大少夫人嗎?”
李修齊捂着肩膀,一轉頭,對上林二妮的眼睛,看到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
“……”
李修齊撓頭,“那什麼,是我嘴賤,你可千萬别哭。”
“我才沒哭!”
因為花錦墨“死”過一次,林二妮特别見不得花錦墨受傷。
她掏出一把療傷丹藥遞給花錦墨,“姐姐,我們不飛了,我背着姐姐跑過去。”
花錦墨把她捧着丹藥的手按回去,“我已經服過丹藥了,隻是皮外傷,不礙事。”
一開始其實傷到了内腑和識海,句芒神格吸收血藤劍産生的木靈氣時,順帶為她修複了一些内傷。
後背和後腦的傷隻是看着吓人,有點疼,但比起神火鍛魂不值一提。
花錦墨踏上血藤劍,血藤劍身迎風而漲,足夠三個人站立。
“上來吧。”
林二妮沒有任何猶豫,抓着花錦墨的手,借力跳上血藤劍。
李修齊讪笑道:“大少夫人,我能不能…站在你前面?”
他沒有禦劍飛行過,怕站不穩掉下去摔死。
而他記得那天花錦墨是如何帶黎暮的。
黎暮隻是凡人,在花錦墨前面都能安安穩穩,那他就更不用擔心了。
林二妮看不慣李修齊這副貪生怕死的樣子,“趕緊上來!别耽誤時間!”
“上就上,兇什麼兇?”
李修齊嘟嘟囔囔,上了血藤劍之後,偷偷将衣帶綁在血藤劍柄上,萬一腳滑,他還能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