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黃雀在後,功虧一篑,霍琅早已策反侍禦總管劉公公,将毒酒調換,随後霍家軍強闖入殿,殺得皇家護衛片甲不留。
終了,霍琅用一支利箭,插向徐鄞的喉嚨。
帝薨,更疊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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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屋内,羅女君連摔三隻陶瓷花瓶,不住地哆嗦。
“你是怎麼辦事的!”
她讓劉婆子下迷幻之藥,暗示楊氏推那村姑撞上石碑,不僅能給她些教訓,還能以相沖為借口,保山野庶女為緣由,占據道德高位的同時,将礙眼石碑轉送。
一石二鳥,轉眼卻作繭自縛。
楊氏哭哭啼啼:“我冤枉啊,我明明都狠推了,但聽見亞郎叫聲,瞬間慌了神,隻顧向兒子奔過去,我也不明白那村姑為何……為何無礙!”
“為何為何!你蠢鈍如豬,還有什麼可問的!”羅女君怒斥道。
楊氏嗚咽,帕子捂住臉。
“大夫說了,你家亞郎連番嗆水,保不住會變得又癡又傻,活死人一個,你半點盼頭都沒!”
楊氏一聽,頓時五雷轟頂,放聲哀嚎。
羅女君翻了翻眼皮,倒吸一口涼氣,手指勉力扯住瓷枕,咬牙沖楊氏砸去,女子來不及躲,額頭瞬間被豁出一道口子……
“啊——”
幾個婆子聽聲立刻闖入,将鬼哭狼嚎的婦人拉走,而羅女君喘着粗氣,死盯地面鮮血。
在身後将她一掌擊下水之人,必定是霍琅安排的,偏偏沒有證據,貿然攀咬難以服衆,為了讓俞沅之離石碑近些,是她下令,所有人聚在一處,眼下又要去哪裡尋那隻黑手……
她憤懑倦怠,一頭栽倒在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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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風寒徹底痊愈,待豔陽高照時,俞沅之将披風洗淨曬幹,送回羅羨仙房内。
“披風我未用,但在祠堂整夜接灰,所以還是清理了下。”
如意将其接過,笑眯眯念叨:“二姑娘留下用晚膳吧,咱們院子還是頭次有客呢!”
羅羨仙低頭,溫柔撫摸掌心一隻相思鳥,并不理會。
這間屋子布置極其簡單,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無珠簾香包薄紗,僅有兩張水墨畫挂在牆上,兩畫之間懸着一把劍。
羅羨仙是有心上人的,一位姓顧的少年将軍,甚至為此不惜與羅國公決裂,足可見其剛烈性子。
如意眼巴巴等着回應,她不好意思笑了下:“改日吧。”
她不知道如何與羅羨仙同桌共膳。
待俞沅之走後,如意轉身欲将披風收進櫃中,莫名咦了一聲:“大姑娘,披風下有個好精巧的劍穗,是二姑娘送的?”
羅羨仙接來,目不轉睛,手指慢慢握緊,又緩緩松開。
“收好。”
穿過長廊,三兩膳房婆子正湊在院牆下閑話。
“最近怎突然多了五六筐花生?”
“羅女君吩咐,要在祭祖糕點中,通通碾入花生碎,還要用紅棗與榛仁調味,不得嘗出裡頭摻了花生。”
“那可要多做些,好送去靈鶴寺,保不準有人喜歡呢。”
“你倒貼心,明白主子的意思……”
婆子們竊笑不止。
俞沅之面無表情靠在偏柱後,遙望前堂飛檐,一隻雀鳥恰好輕巧落下,她低頭,攤開左手掌心。
羅女君從不肯放過,她與阿娘隻要存在,就會被視為眼中釘,先是折磨,而後除掉。
沒一會兒功夫,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俞沅之側過臉看向院牆,風吹開她眼尾霧氣,透出幾分淩厲。
當晚,南屋内突然傳出一陣尖叫,劃破漆黑夜幕。
據聞羅國公匆忙趕到時,羅女君面色慘白,胡亂扯着自己的腦袋,幾處頭皮已鮮血淋淋,指縫間全是她連根拔起的長發。
羅女君無法食用雀麥,幼年曾因誤服發病,一旦入口就會數日浮腫,極癢難耐,羅國公便嚴緊府内烹煮此物,長此以往形成規矩,但無人探究緣故為何,她自己并不曉得此禁忌,還以為是病情加重,命不久矣。
俞沅之也是在進宮為妃後,偶然獲悉此秘聞。
京中流言四起,議論羅府得罪龍母,不被神靈庇佑,羅國公又因女兒卧病心神不甯,唯有請靈鶴寺高僧入府講道。
俞沅之在正堂後院遇到位小沙彌,小師傅雙手合十,從懷中拿出信封。
封上無字,摸起來卻凹凸不平。
幾乎是飛奔回西院,她将信封捧在胸前,關緊木門,拆開封口,裡面放着一串紅繩平安結。
她認得,這是阿娘的手藝!
阿娘不會寫字,是在用平安結告訴她……
一切都好。
雲雁從遠方而來,風有信,日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