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往神色不變,匕首在他面前如同擺設。
謝雨的嗅覺也很靈敏,她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的隐隐血腥味,明白了對方是動真格的,她的手默默捏成拳狀,指節都在顫抖。
許衿的手臂恰似不經意撞過她的手,謝雨頓住。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許衿上前一步,“但你對我和他的關系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我和他……”
“有熟到要管他死活的程度嗎。”
話音剛落,許衿向男人抓繩索的左手劈去,男人的手猛地一縮,繩索被下意識松開的同時許衿大聲喊道:“兩點鐘方向!”
“來了。”
男人反應過來直直落下匕首,易往反應力也極其迅速,一轉身跪在地面上,手臂處還冒着紫光的繩索正中匕首!
匕首被一級道具的力量彈開!
“呃啊!”男人一個踉跄向後倒去!
誰曾想尖銳的物體刺入脖頸,男人的身體被一股蠻力緊緊壓制住,謝雨在男人猙獰的臉上方咬牙,針筒險些被她捏變形,活塞被一口氣推到了底!
“呸,”謝雨往他身上吐了口口水,“尼瑪的,今天居然紮歪了……”
肌肉在注射中極速松弛下來,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四肢遊走,男人難以自抑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啊啊啊——”
男人被注射的劑量太大,謝雨拔出針管的時候人已經暈過去了。
“這麼點伎倆還學人家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謝雨嫌棄地踢開男人癱軟的身體,随後看向抓着繩索的許衿,“不過說真的,你想到通關方法是啥了不?”
許衿這回舍得理下謝雨了,他說:“等會兒先。”
船艙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現在甲闆上再次滿滿當當站滿了人,林凡幾人站在最前面。
許衿沖林凡擡了下頭。
林凡目睹了從那男人給許衿他們下套再到他被處理得幹幹淨淨的全過程,這故事總共就兩夥人,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剛剛那男人就是說要去吐一泡的小堯。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家夥給她随身攜帶的一級道具給順走了,她還沒發現。這繩子是她從一個做人體實驗的故事裡拿到的,因為是一次性的,她自己都還沒舍得用過,聽說什麼都能綁,被綁住的玩家還不能使用道具和天賦。
不過今天看來這道具的确沒騙人。
就是可惜了她白白浪費的一個一級道具。
林凡認了罪,她沖許衿說:“算我欠你的。”
聽到了想要的答複,許衿這才滿意,他轉身問謝雨:“首通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有人通關了之後剩下的都能跟着通關嗎?”
沒等謝雨回答他,一個俏皮的聲音措不及防插了進來,“親愛的讀者,真是太聰明了!你猜對啦!”
“找到通關的方法後将默認第一個觸發通關的人為首通者~首通是對讀者的肯定與鼓勵,所以首通者将會有額外的獎勵哦~”
書靈似乎心情很好,接着說:“在首通者通關後故事中剩下的所有還有生命體征的讀者都将被傳送出故事哦~”
重點是在還有生命體征,許衿想到了剛剛的那個男人,他問謝雨:“你給那人留口氣沒?”
謝雨賭氣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行了行了,你快點拿首通去,”謝雨催許衿,“我還等着出去睡我美容覺呢。”
許衿下意識問:“你和易往不要嗎。”
謝雨差點笑噴出來,她難以置信地對許衿說:“大哥你瘋了啊?我倆一個瞎一個動都動不了誰能去啊,你以為一級道具跟你鬧着玩兒的啊,你跟他滾個幾天床單這繩子都不帶斷的你信不信?”
“話是這麼說,但為什麼要舉這個例子。”許衿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許衿環視了一圈這艘船,既然是海妖的婚禮,那她選這裡作為她的結局一定有她的道理,但迄今為止這艘船都沒有哪裡特别奇怪。
再一轉身,一個人出現在許衿的面前,是王子,從起風後就一直站在甲闆上的王子。
他也目睹了海妖的肉身幹癟下去再将靈魂附身到小人魚身上的全過程,不過他中途一言未發,好像失語了一樣。
“原來那個舞姬認識海妖大人。”他對着許衿沒頭沒尾說了這樣一句話。
然而許衿一頓,由王子的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小人魚為什麼會沒有惡念,什麼樣的人會沒有一絲惡念呢。
許衿想,他這樣的人。
所以說,小人魚也經曆了一次失憶,她根本不記得海妖的話就不會有對海妖的惡意了。
這也解釋了小人魚還差的一個代價去哪兒了,巫婆收取了小人魚對海妖滔天的占有欲為代價改造了那把聖劍。
然後她将刀藏在嘴裡,反正她失去了聲帶,不說話也沒人會懷疑她的嘴裡有刀。
緊接着,一個人就算是失憶身體也會保留着本能和肌肉記憶,當海妖出現的那一刻小人魚的身體就會比她的大腦先做出行動。
也就是用嘴裡的刀殺了她。
到這裡,小人魚的計劃就已經夠完美了,但她居然還留有後手。
就算她被海妖反殺,海妖也不可能再次繼承在她的身上,因為此刻的她已經沒有一絲惡念了。
就連最壞的結局都是兩人同歸于盡。
原來真正赢的,是小人魚。
小人魚如她所願,在獻祭成功前,親手殺死了海妖。
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擋她燃燒的激/情,包括死亡。*
“我知道海妖大人的願望是什麼。”王子對許衿說。
“我聽到了,她說,她想看泡沫在人魚的眼淚上浮遊,風暴後的第一縷陽光傾灑在海面,這時候的泡沫,最配得上海的女兒。”
陽光剛好落下來,甲闆上承滿了光,波光粼粼的大海閃爍着迷人的銀輝,像是一把碎銀被傾入水中。
許衿明白了,他轉身面朝大海,将小人魚的身體從船沿擲了下去,繩索也“撲通”一聲一溜煙鑽進了海裡。
人魚的眼淚是透明的,小人魚的身體剛接觸海面的那一刻就能清晰看到她的身體開始被溶解,渾身上下都冒出了細密的泡沫,泡沫不斷往上浮,在陽光下如同鑽石般耀眼。
緊接着,奇迹發生了,在人魚的眼淚中的“小人魚”竟然緩緩睜開了眼。
再水中的她不斷招着手,讓許衿也下來。
許衿不假思索,一傾身就投入了大海的懷抱,水花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流動的液體擠壓着他的身體,像有無數雙手在撫摸着他。
“小人魚”近在咫尺,但許衿認出了這眼神不對,這是滞留在小人魚身上的海妖的魂魄。
她的軀幹已經開始大片大片溶解成泡沫了,如今她的手是一截截白骨,白骨顫顫巍巍地在水中拉住了許衿的手。
泡沫越來越稠密,她隻能抓緊。
海妖在許衿的手中寫下了倆個字。
許衿下意識覺得不對想開口,結果發現自己在水裡還真能說話:“不應該是哈娜嗎。”
哈娜是她的名字。
誰知海妖搖了搖頭,接着她的整個身體,包括白骨,無一例外都化為了泡沫。
五彩斑斓的泡沫浮在了一望無際的人魚的眼淚上,風暴後的第一縷陽光正懶洋洋灑在它們上面,折射出奪目的光彩。
透過人魚的眼淚,小人魚漂向了整片寬廣無垠的海洋,海妖永遠和她在一起,兩個極緻的瘋子,終于在此刻,擁作一團。
“海女之願已完結,感謝各位讀者的遊玩,接下來将會強制傳送故事内有生命體征的讀者離開故事……”
“恭喜您獲得了海妖的書箋……”
兩隻停在船沿的飛鳥抖了抖雪白的尾羽,展開翅膀直入青空。
泡沫定格在了十九世紀一個最美的夕陽下。
人魚的眼淚,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