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的圖書館就是作畫時間中的那一個,該怎麼解釋三年前的女老師在圖書館裡,還穿着驕陽中學的校服?”許衿進一步提出疑點。
“很簡單,”易往的思維更加活躍,簡單粗暴地回答他,“她三年前就是驕陽中學的學生。”
“可就算她當時在讀高三,後面幾年也不夠他讀完大學再回來教書啊。”
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許衿對不上時間,而易往略微低頭,對上他的眼睛,本來他不打算過多解釋的,但那雙眼睛固執得出奇。
許衿有一雙很美的眼睛。
他的睫毛比一般男生要長一些,偏偏他緊張的時候眨眼的頻率會加快,烏黑濃密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撲閃着。
但這并不會将許衿過度女化,相反,隻看他的眼睛,沒有人能看得出他的性别;琥珀色的眼眸在這樣的地方同樣盈滿陽光,如怪誕世界中的一股清流。
許衿仍然沒有剪頭發,柔軟的發尾垂在頸窩,加上他發色天生偏淺,透着點淺咖色,一種雌雄莫辨的美由内而外散發出來。
……讓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易往注視着他的過程久到許衿聽到了江雙雙又一次發出令人心煩的嗚咽聲,他想,如果易往再不做出什麼舉動的話,江雙雙就要沖過來撕碎他們了。
也不是一定要易往來對付江雙雙才行,但他實在是沒有這方面實戰的經驗,更何況他還是直接跳來了個A級故事。
說來還得怪易往,許衿可清楚自己有沒有幹什麼不該幹的事了,要不是他的話,許衿哪兒會被卷進這事兒裡來。
兩人心裡各懷鬼胎。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一直以來獨來獨往慣了的易往洩了口氣,他将許衿推遠一些,沾滿血液的湖面本就滑,這下許衿直接滑出了二裡地,避開了江雙雙可無差别攻擊到的方圓範圍内。
“她從來都沒說過,她是這個班的老師。”
易往的聲音從遠處幽幽傳來,明明嗓音深沉,可一時間許衿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
放佛墜入冰窖!
與此同時,在江雙雙不知疲倦的死命掙紮下,那根隻能發揮出一半效力的粗繩蓦地斷開!
那一瞬間,就連空氣中都浮滿了滔天的恨意,血氣大敞,許衿隻能看到一道拉長的紅影朝着他飛奔而來!
但另一道身影更加敏捷,趕在紅影前攔住了她,也多虧了他提前把許衿推開的距離。
這就是故事集頂級強者的反應力和直覺。
江雙雙受到阻礙便瘋狂對眼前的一切無差别撕咬起來,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清掃所有障礙!
在易往制造出來的空當裡,許衿的大腦飛速轉動。
走捷徑的方式的确讓他們規避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也相應地失去了相當多的線索……
人無完人,鬼也一樣。
江雙雙一定有弱點。
順着易往的思路想,江雙雙似乎真的沒有說過自己是老師,而班裡的同學也并沒有這麼叫過他,除了點名的時候甚至連話都不說。
他們似乎很怕江雙雙。
加之江雙雙一直在刻意言語暗示,這才導緻了他們都先入為主以為江雙雙是班主任。
倘若江雙雙不是老師,那怎樣的一個身份足以讓這麼多學生忌憚她?
三年前的江雙雙是學生,那現在的江雙雙呢?
當初『夢魇』将圓珠筆戳在她的太陽穴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是人類的皮膚,并且她當時還在崩潰尖叫。
江雙雙也會痛。
也就是說江雙雙還活着。
不……
不對。
而不遠處的兵荒馬亂中,半顆殘缺的心髒被波及,它一路滾到了許衿的腳邊。
許衿見此彎腰撿起它,手中的分量很重,半個巴掌大的猩紅器官還在他的手中跳動,明明早已被切除,血液竟還在空中沿着血管的方向循環着。
“魔鬼”撕咬的那個人除了猶大還能有誰?
所以……
這是一顆來自猶大的心髒。
他們現在的重點不在于江雙雙,是他們現在被囚于地獄,其次是圖書館,最後才是身為畫中人。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離開三樓,而先前許衿的思路居然被江雙雙給帶偏了!
“這裡真的是‘佚名’繪制的地獄九層嗎?”他自言自語道。
思緒回到那幅紅與黑割裂的畫作上,血湖對應着三樓地面,魔鬼對應着江雙雙,猶大對應着那顆心髒,這幅畫面裡還差什麼呢?
許衿擡頭,腦海中的畫作與現實重疊,頭頂的燈不斷忽閃,明晃晃的頂光仿佛被一次次按下快門。
眼前純白與猩紅交織,鮮豔的幻燈片快閃,好像一個盛大的舞會。
紅……白。
等等!!
許衿猛地看向天花闆上自尤婷逃走後突然亮起的燈!
為什麼整座圖書館一亮起足以照亮夜空的光,怨鬼們就一齊打破窗戶沖了出來?
為什麼鬼都是跳樓下來的,他們真是因為饑渴得急不可耐了嗎?
為什麼江雙雙不和怨鬼們一樣從窗子裡跳出去覓食,而是坐在三樓燈光下啃噬那半顆猶大之心?
——因為“地獄”一旦有了光,所有的罪人,甚至是魔鬼都會醒來!
而江雙雙,狩獵的一直都是猶大。
……可誰是猶大?
所有怨鬼最害怕的其實就是黑暗,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沒有燈的樓梯怨鬼們根本不會走。
相比于無邊的黑暗,它們甯願跳樓。
“佚名”将黑暗中的九層畫了下來,維持了那微妙的一刻平衡。
要控制江雙雙,隻能讓這座圖書館重新歸于黑暗之中。
“易往,你那邊有燈的開關沒有?!”許衿焦急地吼道。
江雙雙的目标很明确,從始至終都隻想剖開易往的心室,她尖銳的指甲一旦抓到人就硬生生将皮肉摳下來!
幾個回合下來易往毫發無損,竟然沒讓江雙雙碰到一點。
僅有的一處還是她與易往擦肩而過,扯下了袖口的扣子。
江雙雙惱羞成怒,她的牙磨得咔咔響,肉眼可見的殺意環繞在她的四周。
這裡嚴格意義上來說早就不算三樓了。
早在實木大門消失的那一刻起,隻有地獄存在于此。
為了斷絕他們的退路,這裡門都沒了,更别說燈的開關。
易往懷疑許衿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他都懶得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