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閣終于獲得片刻安甯,顧浮岚深吸一口氣,沈錦钊率先開口:“師父,這,宴師姐和溪師妹……眼下如何是好?”
“這麼大動靜,宗内已有不少弟子注意到這邊,這……”
這話說得不假,月閣外确有嘁嘁嚓嚓之聲。可這個時候說就是在煽動處置秋宴了,畢竟從頭到尾動手的“看起來”“似乎”隻有她一人。
顧浮岚作為一宗掌門,他的親傳弟子私下對同門動手,傳出去怎麼也不好看,勢必要以儆效尤。
蘇溪也道:“師父,師姐怕是不會再原諒我了,我好害怕。下次如果四周無人,師姐再對我動手……”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浮岚一甩袖打斷了。
“溪兒,你說宴兒給你一掌,可有人看見?”
蘇溪一愣,猶豫道:“沒,沒有人看見。”
“你們各執一詞,你說秋宴不由分說就出手,秋宴說她看見你從魔氣中出來,還說那一掌是你自己打的。你們都沒有證人。”
話說到這裡,還有誰不明白,師父的意思是他誰也不信,誰也不罰。
該死!顧浮岚今天怎麼轉了性,這跟她想的不一樣。說到底,他還是信秋宴多一些!
蘇溪急道:“可是師父,我怎麼可能打自己一掌呢?我沒有理由這麼做呀。”
“宴兒更沒有理由這麼做!今日在永華峰我們本就商議好夜裡來月閣會面,與卿憐商議婚約之事。”
“明知我會來,她怎麼會打你?難不成等着給我看嗎?!”
劍聖的威壓下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秋宴确實與師父商議好在月閣會面,不過她說的理由是師兄身上的傷留有魔氣。殘留魔氣多日不散的傷攸關性命,而且這種魔氣藏得隐蔽,鮮少有醫者能夠發覺。
可她是曾以擅治魔傷而聞名的秋氏後人,師父自然信她,但這樣的信息不能對外人說,即便他不知道蘇溪已經知道了。
“淮山秘境之事已然過去,你與卿憐既然兩情相悅為師也不會多說什麼。宴兒與你之間興許有誤會,但既是同門……需得早日解開誤會好好相處才是,你們聽見了嗎?”
“是,師父。”
“是,師父,徒兒知道了。”
蘇溪低下頭不再說話,她一排銀牙幾乎要咬碎。
她失算了,該死的老東西!
别看現在說得冠冕堂皇風輕雲淡,内心必已對她起疑。接下來行事需得更加謹慎,她要早日把東西拿到手離開!
師姐竟然約了師父夜裡前來月閣,為什麼?她怎麼像是提前知道了什麼一樣?
顧浮岚滿意點頭,突然喊道:“錦钊。”
沈錦钊上前一步,清澈的眸子裡帶着疑惑:“師父?”
“你說得對,确實應該好好處置,以儆效尤。既然兩人各執一詞,事實又實在不得而知,那就都罰。也讓宗内弟子都看看,即便是掌門親傳弟子鬧事也不能姑息!”
“你說說看,怎麼罰?”
沈錦钊面上的訝色一閃而過,随即他撇眉狀似認真考慮,片刻後:
“不如,讓師姐和師妹各自罰掃玄雨峰和墨峰的石階如何?”
“罰關禁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一道是沈錦钊的提議,後一道是秋宴。
顧卿憐、蘇溪乃至沈錦钊都同時看向秋宴,眼裡掩不住的訝異。
罰關禁池可是宗内十分嚴重的懲罰,因為禁池一旦開啟,其内之人痛不欲生。
顧卿憐:宴師妹?
蘇溪:雖然我确實想讓師姐被關禁池,但我可不想去。
沈錦钊:師姐不對勁。
當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顧掌門可以偷偷關掉禁池池水。
收到顧浮岚掃來的一記眼風,秋宴老實低下頭。
最終,秋宴被分到墨峰掃石階,蘇溪被分到玄雨峰掃石階。
這樣的懲罰也不輕松,畢竟墨峰是蒼吾宗最高峰,光是石階就有一千多級,真要完完整整地掃上一遍需得花上至少三天。
玄雨峰稍微好一點,隻有九百多級。
這樣的分配還是顧卿憐說溪師妹有傷在身據理力争來的,不過總的來說差不了多少,秋宴并不在意。
“散了吧,都回去早些休息。”
一陣輕盈有序的腳步聲後,整個蒼吾宗重歸于靜。
唯有兩個人影隐在暗處低聲交談。
“宴兒,你是說,一百多年前秋氏族人消失的屍首是被魔族帶走了,還練成了可以掩蓋魔氣的秘寶?”
“是。”
“可有實證?”
“暫未取到實證。”
秋宴暗自撇眉,然而顧浮岚畫風一轉,“今晚當真不是你動的手?”
“當真不是,師父可是不信徒兒?”
慈眉善目的男人緩緩搖頭,“不,我隻是在想,哪怕萬一呢?”
“萬一你對卿憐并不是毫無感情……”
“當然不是,師父,我與師兄相識多年,怎會毫無感情。”
黑暗中響起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