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割舍情意的心痛與不忍。
寫得當真是綿綿情意如江水滔滔啊。
甚好,甚好。
起身将幾張鋪契同手書一并壓在緞枕下方,确保他進次間時翻找一二便能看見。
若是放得太顯眼,隻怕她還未到保和堂便被人押回去了。
謝知儀被春桃拉着又洗了道身子,換了身初生柳葉般色澤淺嫩的綠裙,發髻卻隻插了根簪子低挽着。
畢竟要行路,發飾帶得太多反倒是累贅,到時想斜靠着都靠不成。
鐘宣一早便候着,還以為要等到午時過了,不曾想竟是未到巳時便等到謝小姐要出門的信兒。
月白同淺綠暈染的裙擺搖曳,烏發束在後頸處兩鬓碎發顯得整個人溫婉柔和的謝小姐眉眼彎彎。
“你就是鐘宣?我們走罷。”
被那笑顔晃了眼,鐘宣垂着腦袋不敢再看,隻看見地上謝小姐的丫鬟春桃踏着碎步往馬車上放東西。
應是藥箱一類的。
春桃去過保和堂,也清楚具體位置,出門前便已經想好去哪家鋪面。
便是那家赤字多年的書鋪,店中雇工都裁了好幾個。
三家香閣無論哪一家都離保和堂太遠。
隻有這間書鋪離得最近,同保和堂隔着一條街,朝東直走即可。
她們隻帶了個包袱和沉甸甸的藥箱。
楠木鎏金馬車慢悠悠在有望書鋪門口停好,率先下來個青衣小丫鬟,又緊接着下來個氣質溫潤的綠裙小姐。
“鐘宣,你在下面守着罷,反正這兒生意不大好,來往的人也少,我同春桃在上面看看書便可。”
讓春桃抱着東西先進去。
謝知儀手心都緊出汗,立在馬車前吩咐高大沉默的鐘宣,她這會兒才看出他是那日将她從山上騙下來的假農夫。
這個鐘宣,竟然回回都要壞她好事!
“謝小姐,大人交代了讓我寸步不離地将您守着。”
鐘宣固執,抿唇頂着她目光解釋,“我不會妨礙謝小姐讀書。”
“可我一會兒要換藥的,如此,你也要寸步不離地守着?”
“謝小姐換藥時我再回避。”
這個鐘宣還真是麻煩,更何況他還帶了四個侍衛。
謝知儀不想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市與他周旋。
擡手捏住鐘宣衣袖,還以為要費些力才能把他扯進來,不曾想她還沒使力他便有眼色地進了有望書鋪。
轉身同他又是一頓好說,“你瞧這書鋪就兩層,上層人跺個腳下邊人便聽見了,有何好守呢?”
“對不住謝小姐,我,”
氣得謝知儀甩手便走,緞鞋踩在木階上發出細微聲響,她隻怕今日會被鐘宣壞事,腦袋一團混亂連掌櫃的問好都沒聽見。
這可如何是好!
二層書櫃擺得密,謝知儀拿了本奇聞轶事坐在窗下木椅上裝模作樣地讀,實際一絲一毫都沒看進去。
餘光瞥見另一邊無事可做隻能理書的春桃腳邊藥箱。
她心生一計。
“嘶,綢緞好像勒得有些緊,春桃,你來看看。”
謝知儀痛呼聲将春桃都唬得信了七八分,她對着盡頭靠在木欄處發呆的鐘宣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麻煩鐘護衛回避片刻,待我調整好便叫你上來。”
鐘宣循聲音望去的視線好似被那綠白交織的紗裙下白皙肌膚灼傷,意識到失禮他迅速别開臉應了聲,“是,謝小姐。”
總算将人支走,謝知儀越是心急如焚越是冷靜。
右手一把止住春桃想去松薄紗下綢緞的動作,把人拉低附在她耳邊低聲嚴肅開口。
“春桃,你先去保和堂知會岑寄的人,說我被聞清許的人看着脫不開身,隻能先将這個侍衛帶到保和堂去讓他們解決,然後你便在那躲起來等我去找你。”
岑寄既然有把握将她送走,想必保和堂定有他的人守着,這樣一來幫她擺脫鐘宣亦不會是難事。
不能再拖了。
她要趕緊走才是。
“是,小姐。”
見春桃将她們的計劃了然于心,謝知儀這才出聲,“鐘侍衛,你上來罷。”
有道黑影自下翻上利索落地。
她瞥見後接着開口,“春桃幫我去保和堂買點煎好的酸梅汁,我從前常喝的那種,跑快些。”
“您放心。”
春桃這才擡腿往外去,剛要下去便被鐘宣突兀伸出的長臂攔住去路。
“謝小姐,不如我叫侍衛去買,春桃姑娘在此陪您便是。”
鐘宣确實覺着有些不對,但那綠裙少女竟氣沖沖站起來,柳眉蹙着便走過來,一雙蘊了火氣的翦水秋瞳更加動人。
細白指尖快指到他腦門上。
“鐘宣,你好似不懂主仆二字含義?”
謝知儀不比他高,朱唇輕啟吐字輕緩卻壓迫感十足,相比垂首斂眸的鐘宣便更氣勢淩人。
“聞清許是你主子,我便不是了?誰給你的膽子再三質疑?!”
擲地有聲的诘問将鐘宣問得再不敢造次,拱手單膝重重跪地,“鐘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