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儀,知儀,”
萬般得不到滿足的渴求終是化作一聲聲低喚,像是不安者本能尋求安慰,他自己都未曾發覺自己在謝知儀面前像是變了個人,還是他以往最不屑那類。
用軟弱來博取憐愛之人。
謝知儀急着找張管事,卻被他纏得脫不開身,耐着性子擡手安撫似的輕拍他後頸,“我在呢,你可是好些了?還有何處不适?”
深深吸了幾口少女衣襟處的檀香氣聞清許才覺着自己好過了些,廣安寺中滿是檀香氣,可那日他卻并未覺着有何特殊。
他本就沒有鐘愛之物,更不必提偏愛什麼香,可如今無論哪一種香味,隻要沾到謝知儀身上就讓他欲罷不能。
越吸越覺着不夠,越嗅越覺着情迷。
溫暖,好聞,想吃。
“好些了,并無不适。”
聞清許聲音低啞,眯着眼放任自己在她懷中沉淪。
“那你今日不上值麼?”
快些上值去罷,省着在府裡粘人。
“我告假了。”
那日他隐隐有不适,便拖着将公務都處理過才回,聞清許總算好受了些,卻想将她徹底抱回去嗅個痛快。
“那你在府中再等等我,待我将香料收過再回來陪你可好?”謝知儀實在沒功夫這般耗着,隻能開口。
“好。”
戀戀不舍地将人松開,聞清許捧着她臉頰定定地看,她這幾日定是過得快活極了,眉眼間靈動鮮活擋都擋不住。
張管事将香料之事同他一一說了,若是謝知儀想做,那便随她去。
謝知儀還以為他會不快,怔了一瞬随後反應過來,真心實意地踮腳吻上他唇角,“我很快回來,”又有些不自然道:“隻是要向你借八百兩銀錢。”
“嗯,張管事都備好了,去罷。”
像做夢一般順利。
直到同張管事将牙行内囤放的香料細緻入微地查驗過,謝知儀懸着的心才堪堪放下些。
她竟是能将這整倉的貨都買下。
隻能說聞清許運氣好,遇上她捉襟見肘的窘迫時刻。
周苫帶疤的眉頭都舒展開,賣給聞家他才放心,若是這謝小姐能将香閣生意做大些,那他日後的銷路也有着落了。
幹他們這行的,不求厚利,隻求穩妥。
看着手下将點過的銀錢收起,他又開口,“若是謝小姐覺着價錢合适,可預先将年前的香料也訂下。”
廣安寺的香料一訂便訂到明年開春,謝知儀不确定餘下的香料還賣不賣得出,畢竟與小寺廟搭線一事還未有眉目。
周苫見面前少女面上猶疑之色明顯,他又開口,“入冬後天幹物燥,賣不出放着也不耽誤事,若您能提前交些定金,這香料價格,自然比現買要劃算得多。”
确實是這麼個道理。
“年前有多少貨?”先問問清楚。
“約莫分量仍是如此,”周苫如實答道,“定金九百兩。”
謝知儀先前問過張管事,聞清許批下的銀錢隻多不少,再付過定金也是綽綽有餘。
“那您年後又是何時來京?”若是間隔短便算了,謝知儀覺着還是得穩紮穩打地來。
盤下這麼多貨,作坊還沒着落,用錢的地方多得是。
“年後便是五月末入京。”
趕在暑熱前,他們也方便趕路。
可若是五月末入京,那便趕不及廣安寺下一回采買了。
“那交過定金後是如何算錢?”謝知儀繼續問。
“交過定金後便是本價每千兩少算三十兩,再減去定金。”周苫解釋得細,緊盯着這位謝小姐面上神情變化,怕她有不願。
他們先前隻同香雪堂與萬春和這兩家大香鋪做生意便是為了定金,拿上定金去賣貨,省了到錢莊借銀錢還得付息。
謝知儀心裡算得快,若是這樣減,那這回能少付一百二十兩白銀。
這樣也便有了借口支開在她身後寸步不離的張管事與鐘無。
自然又真實的借口有了,她便扭臉同張管事道:“還得麻煩您帶鐘無再去馬車取些銀錢。”
“是。”
雖說此事稍顯冒進,但張管事不會妨礙主人家做事,得令後應了聲便與鐘無往外去了,隻叮囑春桃好好在此守着謝小姐。
春桃知曉自家小姐計劃,便默默挪了位置将她擋住。
謝知儀這才對着周苫開了口,“如此看來确實劃算,隻是我有一事需要周掌事相助。”
周苫就等着她點頭,見她猶豫便急急開口,“何事?”
“我想請您幫我找個人。”
說着,謝知儀從袖中掏出副早已畫好的小像,是她夜裡點了燭火對着銅鏡一筆一筆畫下的,上面還落了姓名與生辰。
“若是有此人線索,能給出證據者,五十兩報酬,若能将她帶回來,給二百兩報酬。”
周苫第一眼瞧見那小畫女子容貌還以為這謝小姐在拿他尋開心。
擡眼看見她面容嚴肅不似說笑便明白過來,随後抱拳應道:“周某走南闖北确實識得不少弟兄,定會竭盡全力幫小姐尋人。”
少女眉眼沉着,聞言勾唇一笑,平靜杏眸卻并未因唇角笑容而染上半分和顔,“那便多謝周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