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被蒙在鼓裡有氣發不出的憋屈又席卷而來,謝知儀早前選了人進府,可進幾位,她院中侍女便多幾位,如此周而複始她便歇了心思,想着眼不見心不煩就罷了,可如今她才隐約預感到什麼。
為何聞清許态度轉變如此之快。
為何這些日子她過得這樣舒心。
得不到印證的揣測更讓她懷疑情緒猖獗,那種被蒙在鼓裡有氣發不出的憋屈感又席卷而來。
猛然升高的情緒讓謝知儀登時便腹水上湧,口中涎水瘋狂分泌也沒壓下那股子反胃想吐的感覺,她頓時躬身将嘴捂住。
淚都被激出來,這才險險沒吐出來。
孫契本就心虛,見她這副模樣趕忙找補,“許是吃壞了,不如再讓老夫把一把脈。”
謝知儀猛地把手背過去,她剛壓住嘔吐欲,通紅的眸警惕地盯着他,“你若是不說,我便去府外把脈,這世上總該有人會說真話罷?”
“夫人這,”
孫契汗如雨下,他就說此事瞞不住不如早早告知謝小姐,鬧得他倒像是做了賊一般心虛,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将藥盒往桌案上一放,“您稍等等。”
便快步往外去。
謝知儀這才踉跄幾步在矮榻坐下,渙散的瞳孔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有孕了。
她怎會有孕了?
避子湯是春桃全程熬煮的不會有問題,湯藥她每次行房後都會飲用也不存在遺漏,難道是前些日子她夜裡熟睡的時候……
想到此處謝知儀面色驟然難看起來。
他怎敢。
她垂眸看自己隐有隆起弧度的小腹,眉頭皺起,素白的細手滞在半空不願觸及。
放了公文便往主院趕的聞清許過來時正撞見她這副模樣,不知保持了多久,隻靜靜看着,他太熟悉這般審視他人的視線,可這道視線偏偏出自謝知儀對他們來得不是時候的孩子。
他甚至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方才健步如飛的雙腿灌鉛般沉重,讓他僵在門口不敢再往裡進。
自外灑進的淡黃光柱快被青年擋了大半,謝知儀擡臉看他,原本生得銳利的精緻五官因着眸中忐忑軟化不少,她輕笑了聲,笑意卻不達眼底,“我說你怎得又哭又跪地求我,原來原因在這兒。”
她聲音不大,吐字清晰,聞清許登時亂了陣腳,黑眸無措地落在她面上解釋,“不是,不是,”
“多久了?讓我猜猜,正月初六那日發現的?”
謝知儀忽覺想笑,老天這樣玩弄她,因着避子湯一事鬧到這般局面,到頭來她竟是早已有了孕。
“是,”聞清許艱難點頭,又聲調止不住顫意地解釋,“但求你原諒絕非是因為這個孩子。”
謝知儀閉目,平複幾分才睜開眼,“那你為何不敢告與我?怕我對你聞清許千嬌百貴的孩兒不利?”
她終是沒按住惱意,咬牙切齒道:“這是我的身子!”
他憑什麼擅自隐瞞!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又憑什麼做出這副被她壓制的無辜模樣!
憤怒到極緻時就連呼吸都難以自控,謝知儀大口大口喘息,眸中恨意若能化作實質早将他當場捅死。
聞清許一句也辯解不出,他想過去給她順氣,卻被喝住。
“别靠近我!”
他僵住,見着仰臉瞪他的女子看得費力便又跪下來,青年卑微至極,隻是一開口又是火上澆油,“這個孩子不能不要。”
“這是我的身子!”謝知儀氣得發抖,眼中因着巨大情緒波動溢出淚水,她氣得發瘋,抓了身邊小幾上茶盞便朝跪得筆直的青年砸去。
茶水灑了滿臉,聞清許沒躲,任由瓷盞砸在額角,被砸得那塊登時便紅腫起來,他喉間幹澀,黑眸中痛惜看着便讓人覺着刺目。
“對,不起,我實在沒法子,對不起知儀。”
他跪着挪到氣得雙眸含淚的女子身前,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克制着不去碰她。
“你怎麼沒法子!管住你那個下賤身子有何難!”謝知儀氣極落淚,見他恬不知恥地湊過來更是怒火中燒,一邊流淚一邊崩潰大喊,“我不要給你生!”
聞清許見她哭得上不來氣,本就烏黑的睫毛被淚水沾濕,他心尖生痛但又無可奈何,頓在半空的兩手攥緊了又垂下,隻能重複地賠不是。
“你當真是自私至極!”謝知儀哭得幹嘔,卻在心髒悶痛大腦混亂時迅速地想出個法子。
她不要孩子,她要和離。
面上淚水還沒幹謝知儀便冷靜下來,她鼻尖紅紅,仍殘存水痕的眼眸同他對視。
“既然如此,你把和離書給我,不然我便是自撞南牆也要讓它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