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生平靜地跟秦野閑扯:你知道我在哪?
——隻要你同意,我就能知道。
艾月生撐着臉頰看,不回,切回文檔看着最後的四個字發愣。C博士确實是林霄辰的救命稻草,他得到了一支還沒試驗過的強化劑,注射後有50%的概率進階,另外一半可能是成為狂暴化喪屍,并徹底失去理智。結果他成功了,由5階進化為8階。
自此,強化劑在基地内大量使用,有的人癫狂,有的人逆襲成為強者。
救命稻草。
艾月生默念着四個字。他的救命稻草是什麼?
年幼時,他既不喜歡回家,也不喜歡在外面待着。回了家,他的父親會舉起酒瓶子對着他咒罵,質問為什麼活下來的人是他。
他隻能低着頭躲在牆角,期期艾艾地搖頭。
他不知道。
聽村裡的人說,他的父親曾經也是個好男人,那時候艾月生的媽媽還在。等艾月生過完4歲生日後,一切都變了。他的生日是在1月31日,也就是那天,男人第一次酗酒晚歸,和女人發生了一次劇烈争吵,酒瓶重重地摔在地上,灑了滿地玻璃渣。
直到艾月生抽噎上前,用稚嫩的話說:“不要吵架。”這才沒讓家庭關系進一步僵化。
那天晚上男人抽了很多支煙,而女人在卧室裡燒全家福,不知道是誰引起的火災,等艾月生揉着眼睛突然醒來時,黑煙沖着他襲來,二手沙發燒得亮紅,斷截的粱木驟然砸在他眼前。
“小艾!”他的媽媽捂着口鼻踉跄地跑來,她流着滿臉淚水,顫抖地撫摸着他的臉說,“你要活下去。”
艾月生是被他的媽媽救下的,那時候,媽媽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的父親也活了下來,可是從這天過後,曾經會用胡茬子故意逗兒子笑的父親就變了。他将所有的過錯都推給艾月生,他無賴、龌龊,卻又叫人無可奈何。而幸福的家庭一旦變得不幸,就難以再變回去。
在艾月生的童年記憶中,家裡是灰色的,就算出去了天氣也是蒙着灰,晴朗的日子不存在,跟朋友玩鬧的時光也近乎沒有,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縮在家裡的角落,躲在父親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寫日記。
等他逃出來後,他終于有了第一個朋友,可是就連唯一的朋友也不告而别,甚至在他離開後,艾月生才知道朋友這麼厭惡他。
那麼現在,他的救命稻草是什麼?
艾月生的手掌掩着眼睛,又回看了眼秦野發來的消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男人,秦野英俊、風趣,每次發生争吵也會主動哄他,他們也彼此相愛。
是不是他強求太多了?艾月生自問。
秦野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
——小艾,等你生日那天,我給你舉辦一場獨屬于你的聚會,不會有别人,隻有我們,再一起看場電影好嗎?
——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你真的舍得離開嗎?
艾月生神色複雜,要不是因為不想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他早分了。
他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停止這場冷戰,戒指他已經定好,希望能好好過一次生日。
再說了,要是重新找一個,說不定下一個更爛,艾月生心想,可要是讓他自己活着,那好像沒什麼意思。
他剛要回消息,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小艾先生睡了嗎?”是秦楓的聲音。
艾月生連忙拍了拍臉,站起來時踉跄了下差點摔倒,幸好是往床上倒,隻是腦子有些懵,他揉着腦袋去開門。
“秦楓先生,怎麼了?”
男人遞來一杯溫熱的牛奶,聲音放緩了說:“小艾先生,喝杯牛奶更容易睡個好覺。”他一直看着艾月生的眼睛,仿佛沒察覺到艾月生略微淩亂的頭發和衣服,還有他憔悴得蒼白的臉。
艾月生愣神了片刻,雙手接過牛奶,“謝謝你,秦楓先生。”
男人異常溫和地開口:“小艾先生,如果有什麼困擾都可以告訴我。”盡管他的神色看起來實在冷峻,這話聽起來也就沒那麼友好。
緊接着,他的下一句話變得極具攻擊性。
“如果是那個男人,我可以幫你處理——”
秦野的話沒有說完,被艾月生急忙打斷,“沒有!”他還四處望了望,生怕被人聽到這句話。
幸好走廊一片安靜,沒有别的人。
“秦楓先生,他什麼都沒做。”艾月生沒好氣地說,“我也沒有困擾,好着呢。”
秦楓不置一詞,他隻是注視着眼前始終蹙着眉頭的青年,沙沙的嗓音問:“要抱一下嗎?”
艾月生的話卡在喉嚨中。他預想過對方能看出他的情緒,還在腦子裡組織語言,想着該怎麼敷衍過去,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秦楓會這麼問。
他耷拉着眼皮,将複雜的情緒掩蓋住,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秦楓先生,你這樣很犯規诶。”
話音剛落,他就落入到一個幹燥溫暖的懷抱中。艾月生沒動,是秦楓上前了一步,将他虛虛環住。
“小艾先生,外套就是用來穿的,既然我給了你,你就可以随意使用。”秦楓的手掌放在青年的脊背處,安撫着有些發顫的艾月生。
艾月生這時才後知後覺,他已經冷到在發抖,不過現在,因為這個過于溫暖的懷抱,他逐漸平靜下來。
這時他才低低地說出自己的決定:“秦楓先生,我想回去了,我知道,你是不是會覺得我是戀愛腦,怎麼總是放不下......”
“你開心嗎?”秦楓垂着眼眸,語氣不明地問。
艾月生啞然,随後他脫口而出:
“那是我的生活,偶爾有争吵但還算穩定的男友,雖然不大但夠我們兩人住的房子,就算我們比較窮,但也能活得......”他像是在給自己找借口,猶豫地吐出那兩個字,“幸福。”
“艾月生,你開心嗎?”秦楓隻是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