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戈和芷蘭不敢說話,阿翁眸色深沉。
白頌竹腦子還有些懵,想了想,又覺得大約陸巡是覺得她說的這樣直白實在有些突然,何況這麼重要的事情在飯桌子上就這麼輕易說出來,也确實沒有什麼誠意,讓他誤會是玩笑也是有可能的。而且阿翁這麼正經地問她,他自然是要給她找個台階解釋一下。
既然是這樣,那她更有必要再認真地說一遍。
白頌竹坐正身子,看向陸巡:“我不是随口……”
“阿竹!”陸巡喝停她接下來的話,白頌竹未說完的話就這麼堵喉嚨。陸巡後知後覺自己這一聲有些急厲,又重新帶上淡然笑意,道:“我們兩個是青梅竹馬,阿竹不過是看在自小的情意上對我多加照顧。如今我們已非昔日稚子,不能再如兒時那般相處,何況阿竹也是要嫁人,再這樣下去确實引人誤會。今後我定當注意分寸,省得招惹些流言蜚語。”
白頌竹一怔,又是一愣。
桌上靜了片刻,良久,阿翁才開口道:“你們兩個是我看着長大的,從小就是形影不離。小竹是家中長女,你是家中獨子,又比她又大了幾個月,也算是她的兄長。如今長大了,小竹對你這個兄長多加照顧也是應該的,你作為兄長關愛幼妹,也是情理之中。”
阿翁這一出為的是給兩個人打個圓場,都給對方一個台階可下。他活了這麼些年,什麼都看得出來。看得出自己家孫女喜歡人家,但是人家這一番話,卻是不喜歡她。這一番話有幾分避嫌的意思,卻更像是将兩個人之間畫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線。既然人家說得這麼明白,他也不能讓自己寶貝孫女太過難堪。小陸這個孩子是個懂事的,怎麼在感情上像是一塊石頭。
何況他家孫女究竟哪裡不好,讓這小子看不上眼了!!這小子兩個溜圓的眼珠子,竟然是個不識貨的!越想心裡越氣,然而作為長輩還是要有些氣度,強忍着怒氣對白頌竹道:“小竹,還不向你兄長敬一杯水酒罷。以後若是成婚了,莫要忘了你兄長。”
“我才沒有兄長!”白頌竹繃着臉,站起身便離開了。
“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當真是給她寵壞了!”話雖是這樣說,卻是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轉過頭,又道:“不要理她了,我們繼續。”
“我覺得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了。多謝會長。”陸巡隻留下這一句話,便也跟着匆匆離去,身形漸漸消失在夜色中,腳下的步子倒還有幾分怅然若失。
自那日之後,白家人對于陸巡這個名字諱莫如深,阿翁也特地交代誰也不能在大小姐面前提起這個名字,生怕說錯什麼,惹得她心傷。所有人提起十二分精神,言辭謹慎,不敢再提這兩個字,甚至與之同音的字也不敢再說。其他人倒還好說,隻有廚房裡的金廚子深受其害,不敢提“鹽”字,隻能換個說法說“放上點鹹的”,雞不能說“雞”隻能說“咯咯哒”,鹽酥雞則要說“鹹味咯咯哒”。這樣的改變,一度金廚子很崩潰,幸好大小姐不經常來廚房。
隻是白頌竹本人倒是同往日裡沒什麼差别,白日去商會商讨事情,偶爾去鋪子轉轉,晚上回來陪阿翁他們吃晚飯。有一次白戈打着膽子問她,道:“阿姊,你真的沒事嗎?”白頌竹則讓他放心。其實她對感情的事情倒是看得很開,雖然那日的事情是讓她氣了幾天,但是後來想想,這件事是她做得強人所難。沒有考慮過陸巡的想法,所以被拒絕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為自己的魯莽,更是沒什麼好生氣。
回去小院,明月告訴她說:“昨晚趙珩禦趁着夜色離了津洲。”
白頌竹聽到這個消息卻并不驚訝,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趙珩禦來到津洲除了要結識白家以外,還有另一件要緊的事,他同人交易了一筆私鹽的買賣,這筆買賣是不合規矩的,不能放在明面上說,故而是他親自去跟着交易的。白頌竹還記得當初這筆買賣可是給趙珩禦換了許多銀兩,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趕在這個檔口離開津洲就是去做這筆買賣了。
不過明月倒是很奇怪,想起之前姑娘恨王爺又恨得牙癢癢,如今卻又吩咐下來要時時刻刻注意他的動态,搞得她腦子都十分混亂,遂道:“姑娘,你頭先不是還讨厭王爺,又為何關注他的消息?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知己知彼嘛。”
聽見這個明月就更糊塗,也不知姑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事,你隻要繼續幫我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就行。”
“好”明月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姑娘你之前讓我留意城東巷子,等什麼時候那裡開了蜜餞鋪子再告訴你。你在三山渡的時候,那裡還真的開了一家蜜餞鋪子。”
聞言白頌竹眼眸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明月好奇道:“姑娘,您怎麼會知道那裡會開個蜜餞鋪子呀?”
白頌竹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穿上披風走到門口,轉頭對她道:“明月,你想不想吃蜜餞果子?”
---
街角有一家蜜餞鋪子,正坐落在巷子的角落裡,十分的不起眼。大門吱呀一響,店裡的掌櫃頭也沒擡,打着哈欠道了一聲:“客官要點什麼?”
白頌竹看了看的蜜餞果子,隻一兩眼,開口道:“掌櫃的,可有櫻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