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吃菜……”張浩然站起來夾了一筷涼拌木耳放到她碗裡。

……她不喜歡吃木耳。

開始吃飯了，話自然就多了起來。周小諾為了能在張爸張媽這裡把印象分補足了，很是細嚼慢咽，淑女極了。

“小諾啊，怎麼你們老師這麼忙的嗎？周六還要加班？不是說現在教育局規定不讓補習了嗎？”

老師？！

周小諾一口湯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強行忍住，疑惑的眼神遞給張浩然“老師？”

“咳咳，”張浩然在周小諾腿上捏了捏，“小諾也不是經常這樣，今天是趕巧了，學生家長找上門來，她一時走不開。”

“哦，這樣。”張媽媽更滿意了，“不是經常就好。男人要打拼，女人嘛，找個穩定的工作按時上下班，多顧家才對嘛。”

周小諾沒搭話，低頭扒飯。

“是啊是啊，”張浩然的三姨接話，“小學老師就很不錯。像小諾這樣，平時上上課，也不會太累，說出去也體面。”

張浩然輕輕踢了周小諾一腳，她才從飯碗裡擡起頭，嗓子裡擠似的“嗯”了一聲。

“醫生啊，老師啊，公務員都不錯。我最看不慣就是女孩子跑去做什麼銷售，為了幾個錢抛頭露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從男人口袋裡掏錢。聽說啊，尤其是賣保險的，和賣房子的售樓小姐，哎喲喲，不知道陪多少男人喝酒吃飯哦，說不定還……”

周小諾吃不下了，張家人對銷售姑娘們的貶低和各種侮辱的猜測讓她心裡的火越燒越旺。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想要保持自己的修養，但那些惡心的字眼還是源源不斷地鑽進她的耳朵裡。

周小諾放下了筷子，她向張浩然，自己的男友投去了求救一般的目光，卻發現張浩然陪着笑臉，不住地點頭，附和着他家人的話。

“阿姨！”周小諾忍不下去了，努力保持微笑，“阿姨您對銷售的看法是偏見，這隻是一份工作而已，您聽說的隻是個别現象，大部分的銷售都是腳踏實地憑自己的本事賺錢……”

“小諾你……”張媽媽和一衆姨媽們瞪大了眼睛，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

張浩然使勁拽她衣服下擺：“小諾你别說了。”

張浩然的表現讓周小諾心裡的火燒得更旺了，她甩開張浩然的手站起來，露出一個标準的燦爛笑容：“因為我就是一個銷售，而且還是置業顧問，也就是您口中的售樓小姐。”

“周小諾！！！”張浩然狠狠地瞪着她。

“張浩然！！！”張爸張媽也怒目而視。

張浩然擋着電梯門不放手：“周小諾你什麼意思？”

“我才要問你什麼意思呢！”周小諾眼眶泛紅，聲音都有點發抖，“我是一個賣房子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還要你費心給我換個新工作。老師？老師？”

張浩然緊緊地抓着電梯門，手背上青筋畢現：“小諾，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因為我媽有她的一套思維方式，我是為了讓她接受你……”

“所以你跟你爸媽撒謊？哼，”周小諾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難怪我們在一起兩年，見家長的事你始終推脫，這次終于安排了，結果卻是這樣。”

“小諾你聽我說……”

“張浩然，你追我的時候我就是賣房子的，如果你家裡不能接受你當初為什麼要追我？”

張浩然咬牙切齒地吼道：“所以我勸多少次換工作換工作你就是不聽！就這麼舍不得錢！”

周小諾愣了，她怎麼也想不到，交往了兩年的男友此時此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張浩然是見過她媽媽的，在她心裡，張浩然雖然平時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工作認真，心思細膩，也很關心她。因為她工作的特殊性，沒有辦法像普通朝九晚五雙休的白領一樣，能經常跟他相處。偶爾他也會抱怨，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表示了理解。

周小諾沒想到，他根本從心底裡就看不上她的工作，也看不起她。原來，他平時說的讓她換工作的話，并不是開玩笑。她呆了好幾秒，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冷笑：“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賺錢？”

“浩然！浩然！你還待在外面幹什麼？回來了！這種女人，哪裡配的上我們張家，配得上你！”

電梯發出“滴——滴——”的警示音，張浩然收回了手，他沒有看周小諾的眼睛，低聲說道：“小諾，你先回去，我……”

“不用了！”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刹那，周小諾平靜的聲音傳到張浩然耳朵裡：“張浩然，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