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今年的雪落得早且急。
不過才十月底,宋染嬌從地鐵口出來時,細濛濛的雨絲就已經夾着白簌簌的雪花,從空中飄離,灑向大地。
白淨的手接住初雪散落的片片雪花,濕意在指尖融化。
雪愈落愈大,她攏了攏圍脖,收回手,快步往家中走去。
宋染嬌租住的地方就在地鐵口附近,走路五分鐘就到,到學校也就隻用乘坐5個站。
到家,撲落身上的雪意,被凍得有些泛烏的纖細手指撐在玄關牆面換鞋。
取下圍巾,挂在衣帽架上。
一如往常的回家步驟。
但卻少了點什麼。
她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宋多多平日這個時候早就撲着跳着來接她了啊。
“啪嗒——”
走廊和客廳的燈都打開,明明房間内用的都是暖光,但她的心卻驟然冰冷收緊。
“多多!”宋染嬌的步子登時變急,躺在地上圓滾滾的拉布拉多朝她伸伸爪子,擠擠眉眼,臉上含着既心虛又讨好的表情。
四周狗糧散亂一地。
“你這是吃了多少狗糧!你竟然還把我的布洛芬翻出來吃了!”宋染嬌猛地扔掉被咬出牙印的藥片包裝,心裡又焦又氣,五指聚攏揚成兇狠的巴掌,但真落下去的力度卻不見得有幾分兇狠。
當務之急,去寵物醫院。
“師傅,還能不能再開快點。”宋染嬌一手抱着狗,一手抓在司機車背上,語氣焦急。
“哎呀美女呀,這才下了雪,到時候開快了打滑怎麼辦!你随便換哪個司機也不敢在下雪天給你開多快嘛。”司機操縱着方向盤,歎了歎氣,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司機話音剛落,一陣極強的推背感蓦地襲來,宋染嬌系着安全帶都猛地被推得頭往靠椅撞。
“我操!”司機感覺到不對連忙刹車下去察看。
剛才的動靜顯然也把她懷裡的宋多多吓着了,她一邊輕撫狗頭一邊探出頭張望,司機和另一位追尾司機正在激情對噴。
“你他媽的必須給老子賠,你怎麼開車的啊,你看你給我這都撞得陷進去了!我拿去修,修都要修幾天,你還必須賠老子誤工費!”
“你要求還多呢!最多該報的給你報了,誰還給你誤工費啊!本來就是下雪,輪子有點打滑,誰知道啊?”
......四周的看客越圍越多,車流如織。
宋染嬌當即做出決定。
推開車門。
她要抱着宋多多走到醫院。
剛下車,宋染嬌險些撞上一輛黑色的車。
對方将車窗緩緩降了下來。
宋染嬌的瞳孔微微波瀾,胸腔難以自持地震顫兩下。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她,淡淡瞥了她一眼。
一聲輕啞淡漠的,“好久不見。”
算是打過招呼。
她的理智提醒自己要極力克制心中波動,但身體還是不自持地微微發顫,顫出輕笑,“确實好久不見,你回國了?”
“嗯。”
載宋染嬌的司機見兩人認識,連忙跑到池融車前,穿過車窗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帥哥!你們兩個既然認識你就載一下這個美女去前面醫院呗!”
池融眉頭微蹙。
宋染嬌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唇角的笑容透着諷刺。
永遠都是這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淡疏離感。
她想起當初兩人戀愛的時候,有一次她生理期肚子絞痛得不行,她想去醫院,給池融連着撥去了三個電話都是未接。
等她已經自己掙紮着打車到醫院許久,池融方才回過來一個電話。
宋染嬌語氣虛弱地接通,期待着對他吐露不适。
可池融一句,“剛才在做實驗,你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聲線平穩,語氣冰冷,似是在責怪她在他做實驗的時候打進了一個電話。
一瞬間,宋染嬌所有的傾訴欲都被這種淡漠語氣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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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染嬌的語氣帶着諷刺,“師傅,别麻煩他,這位老師特别忙的。”
說完宋染嬌就繼續往前走,反正寵物醫院離得也不遠了。
師傅還在繼續勸說。
蓦地,一觸感不算溫熱,攜着夜風涼意的手扣住了她。
陡然的觸感驚得宋染嬌心尖一跳。
池融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
忽略宋染嬌水眸裡複雜情緒的交織,池融淡淡瞥了一眼渾身上下都揉着雪意的宋染嬌,薄唇輕啟,“我送你去醫院,正好我需要幫導師送資料,順路。”
聽得池融的話,宋染嬌柳眉微挑,目光在池融面容上流走,想要通過他的神情辨出他說出此話的情緒。
可池融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宋染嬌始終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一言蔽之,池融是極好看的。
自池融去了劍橋大學的交換項目,兩人已經三年未見。
消逝三年的面孔因着今日重現驚豔得更加鮮明。
面容深邃立體,皮膚瓷白毫無瑕疵,鼻梁高挑,尤其是眼尾那顆小痣,曾經的宋染嬌愛極了。
這等皮相配上他天然偏冷的音質,禁欲又疏離。
宋染嬌以前重度迷戀他這副高嶺之花的模樣,但終歸是以前了。
她有時候很懶。
比如現在,她打量完池融的狀态後甚至懶得回他,隻是甩開對方的手就往前走,反正醫院還有一公裡就到了。
忽然一股不容拒絕的锢攥感再次牢牢控住她細嫩纖細的手腕,帶着她往他停車方向走,言簡意赅,“下雪,我送你。”
“啊池融你神經嗎,說了不用勞煩你送!”
可這次池融将她手腕禁锢得極緊,何況宋染嬌一手還抱着多多,根本騰不出力氣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