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來藝術展嗎?”她試圖打破沉默。
“不常。”溫叙白回答,“但這次的主題是‘城市中的野生動物’,我想你會感興趣。”
張澤慧驚訝地轉頭看他:“你是因為這個才…”
溫叙白沒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揚。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線條。張澤慧突然發現,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棕色,像兩把小扇子。
藝術館人不多,氛圍甯靜而高雅。溫叙白對展品如數家珍,時不時低聲講解幾句。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裡顯得格外清晰,帶着一絲張澤慧從未聽過的熱情。
“這是城市狐狸的攝影系列。”他指着一組照片說,“它們适應力驚人,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生存。”
照片上,一隻紅狐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穿行,眼神警覺而聰慧。張澤慧不知為何想到了自己——一個小小的實習老師,突然闖入溫叙白的世界。
“就像你。”溫叙白突然說,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
張澤慧擡頭看他:“我像狐狸?”
“不。”溫叙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梢,“你像…”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神突然變冷。
張澤慧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差點驚叫出聲——沈如亭和鼠穎正站在展廳另一端,假裝對一幅畫很感興趣。鼠穎穿着一條鮮豔的紅裙子,在素雅的藝術館裡格外紮眼。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溫叙白冷冷地問。
張澤慧心虛地移開視線:“巧合吧…”
溫叙白眯起眼睛,顯然不信。他忽然伸手摟住張澤慧的腰,動作自然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我們去下一個展廳。”
張澤慧僵在原地,溫叙白的手掌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讓她心跳加速。她偷瞄了一眼遠處的鼠穎和沈如亭,後者正朝她擠眉弄眼。
接下來的參觀變成了一場詭異的“捉迷藏”。無論張澤慧和溫叙白走到哪裡,總能在不遠處發現沈如亭和鼠穎的身影。溫叙白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摟着張澤慧的手也越來越緊。
“我們被跟蹤了。”他低聲說。
張澤慧幹笑兩聲:“怎麼可能…”
走到一個轉角處,溫叙白突然拉着她閃進了一個小型放映廳。裡面正在播放一部關于城市鴿子的紀錄片,空無一人。
“在這裡等着。”他命令道,轉身就要出去。
張澤慧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去和我表弟‘談談’。”溫叙白的聲音危險地低沉。
“别!”張澤慧急了,“今天是來看展的,别管他們…”
溫叙白轉身看她,眼神深邃:“你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對吧?”
張澤慧咬了咬下唇,無法否認。
溫叙白突然靠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和牆壁之間:“為什麼?”
放映廳昏暗的光線裡,他的眼睛像兩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張澤慧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混合着一絲薄荷的味道。
“我…”她的聲音細如蚊呐。
就在這時,放映廳的門被推開,一束光線照了進來。
“啊,原來你們在這裡!”沈如亭誇張的聲音響起,“好巧啊老鼠老師!”
溫叙白沒有立即放開張澤慧,反而更貼近了一些,幾乎是把她護在懷裡。他冷冷地看向門口:“不巧。”
鼠穎從沈如亭身後探出頭,眼睛亮得像探照燈:“哇哦,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什麼了?”
張澤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想推開溫叙白,卻發現他紋絲不動。
“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參觀?”沈如亭提議,臉上帶着促狹的笑容。
“不必。”溫叙白幹脆地拒絕,“我們正要離開。”
他拉起張澤慧的手,大步走向出口。經過沈如亭身邊時,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濺。
“等等!”鼠穎突然喊道,“慧慧,你的鞋跟是不是斷了?”
張澤慧低頭一看,果然,右腳的細跟鞋跟搖搖欲墜。她這才感覺到腳踝的酸痛——這雙鞋本來就不太合腳,走了這麼久早就磨紅了。
溫叙白皺眉蹲下,輕輕握住她的腳踝檢查。他的手指溫暖而幹燥,觸碰輕柔得像羽毛。
“疼嗎?”他問,聲音出乎意料地溫柔。
張澤慧搖搖頭,卻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溫叙白的眼神暗了暗,突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他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張澤慧肩上,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一雙折疊平底鞋。
“換上。”他說。
張澤慧瞪大眼睛:“你為什麼會随身帶…”
“為你準備的。”溫叙白平靜地說,“高跟鞋不适合長時間走路。”
鼠穎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氣,而沈如亭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張澤慧感覺眼眶突然發熱——這個男人,總是用最霸道的方式做着最體貼的事。
她乖乖換上平底鞋,溫叙白則細心地将高跟鞋裝進一個袋子裡。整個過程中,沈如亭和鼠穎像看話劇一樣站在旁邊,臉上寫滿了八卦的興奮。
“好了。”溫叙白站起身,重新牽起張澤慧的手,“我們走吧。”
這一次,沈如亭沒有阻攔。但在他們擦肩而過時,他低聲對溫叙白說:“表哥,你輸了。”
溫叙白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沈如亭笑而不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鼠穎一眼。張澤慧突然明白了什麼,驚訝地看向自己的閨蜜。
鼠穎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卻驕傲地揚起下巴:“如亭送我回家,你們慢走!”
她挽起沈如亭的手臂,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張澤慧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們的背影,一時無法消化這個轉折。
溫叙白同樣一臉錯愕:“他們…”
“我也不知道。”張澤慧喃喃道,“但看起來,你的‘情敵’好像轉移目标了。”
溫叙白沉默了片刻,突然輕笑出聲:“看來我低估了表弟。”
回程的車上,氣氛輕松了許多。張澤慧靠在座椅上,疲憊卻莫名安心。溫叙白開車的側臉在夕陽下格外柔和,少了平日的淩厲。
“餓了嗎?”他突然問。
張澤慧點點頭:“有點。”
“想吃什麼?”
“唔…”她思考了一下,“火鍋?”
溫叙白挑眉:“火鍋?”
“對啊,熱騰騰的,辣辣的…”張澤慧突然意識到什麼,“哦,你是不是不吃這種…”
“去。”溫叙白打斷她,轉動方向盤改變了路線,“我知道一家不錯的。”
張澤慧驚訝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吃火鍋?”
溫叙白嘴角微揚:“試試看。”
這個晚上,張澤慧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溫叙白——他被辣得額頭冒汗,卻堅持不喝水;他笨拙地用筷子撈肉片,卻總是失敗;他聽張澤慧講班級裡的趣事時,眼睛裡有真實的笑容。
當溫叙白送她到家門口時,夜色已深。他站在台階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
“今天…”張澤慧想說謝謝,卻覺得這個詞太輕。
溫叙白看着她,突然伸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藍色很适合你。”
然後,在張澤慧反應過來之前,他轉身離開了,背影在路燈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張澤慧站在門口,摸着自己發燙的臉頰,心跳如雷。她不知道的是,街角的陰影裡,溫叙白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