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做事,可以先好好遊玩,春天這時節,不玩可惜了。”
“江南就是不一般,新鮮事也多,今天我去林府,就聽有人說什麼張士誠的寶藏,還說是真的,找到線索就能找到。”
船上的男子聽聞此話,面色一沉,眉頭輕皺,“就這麼講段子似的到處說?讓你聽到了?”
“不是,幾個人背着人躲在假山的石頭後說的,挺神秘的,要不是我剛好在船上從附近過,也不會聽到,趕巧了。”
那人笑了笑,“這種傳聞,自古就沒少過,傳聞秦始皇還有寶藏呢,找吧,誰找到算誰的。”
兄弟兩人一邊吃着酒菜,一邊說說笑笑,倦了便和衣而卧。
若不是應酬,陸北辰在外人面前屬于寡言少語的人,隻有在這個兄長面前才言語無狀,行為不羁。
天亮後,陸北辰帶着随從離開了,船上的男子送走他們後,從船尾的鴿籠裡抓出一隻信鴿,綁上竹管,揚手放飛了。緊接着他吩咐随從,安排兩個暗衛,務必保護好陸北辰的安全,不容有失。
船艙的門口釘着一張紙,是陸北辰的字迹:哥,我不想你太累,我來給你分擔。
一晃幾天過去了,林府從熱鬧裡恢複了如常,就連街巷的酒樓茶館裡,讨論林府千金及笄盛況的談論也都已散去。很快又有新的話題占據茶餘飯後的時光,唯一變化鮮明的,就是枝頭的花開了又落,天氣一天天暖起來。
這天,從早上就開始下雨,林正陽沒有出門,和夫人一起用過早餐後,就坐在堂屋裡把玩博古架上的玉器。
“正陽”,林夫人在他一旁坐下。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們互稱彼此的名字,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嗯,茹藍,你看這方玉山子,傳說中的蓬萊仙境,四季和煦,生靈安詳,上面有亭台樓閣,橋頭我專門讓人雕了一個行者,他是有緣之人,也是有福之人,能入仙山,從此無憂。”
“行了老爺,凡人有幾個能成神仙的,咱們吃五谷雜糧,還得操心點凡俗事。昨天我聽李夫人說,他們家長佑和賈家二小姐正式訂了親,賈老爺已經升至通判了,六禮走下來,估計年前就能完婚了。”林夫人說着,一邊點上龍涎香,這是林老爺最喜歡的香。
“我看你怎麼也有些着急呢?”林正陽笑着說。
“我能不急嗎?”林夫人一轉身坐在椅子上,胳膊放在桌子上湊近了林正陽,一隻手伸開四個手指,“咱家四個孩子都成年了,兩兒兩女,論品貌哪個不是人上之姿?那個......昊澤貪玩了點,男孩子成熟得晚也是有的,他品性可沒問題。可是現在四個孩子,一個親事都沒着落,旁人哪有不在背後說閑話的,說咱家傲氣,高不成低不就,咱可以不理會,但不能讓人以為咱們家孩子有問題吧,昊謙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收,讓人誤會他有什麼毛病可就不妥了,時間長了,以訛傳訛,孩子們的終身可耽誤不得。”
“這倒是。昊謙潔身自好,在外跟人應酬也從不流連勾欄瓦肆,他小小年紀擔着家裡一多半的擔子,感情的事反而忽略了。這樣,這段時間生意上的事我多盯着點,你好好給他選選誰家有合适的女孩,抓緊探探他的口風。咱林家的長子,未來林氏産業的掌舵人,蘇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總不會尋不着門好親事。”
“昊謙是最讓我們省心的,從小就很獨立,又刻苦又努力,而且他是個有主意的,我想給他找個他喜歡的姑娘,知冷知熱又貼心的,不想讓他把娶妻生子當成責任去完成。”
“還是先探探他的口風吧,如果他心裡有人,隻要身家清白,咱們都能想辦法讓他如意。”
“是這麼回事,即便身份極其低微,也可以留在他身邊做個姨娘,這事我得抓緊才行。”
“啟墨那孩子你看着怎麼樣?”林正陽問。
“沒得挑,到底是書香熏陶大的孩子,清風霁月,倒是把咱家兒子比下去了。”林夫人說話時的眼神裡透着由衷的喜歡。
“那你說他跟绾容......”
“老爺,這玩笑可開不得!”林夫人面容大變,她站起身來,尖銳地打斷了林正陽的話。
“我绾容,自幼教導,學琴棋詩書,學妝容禮儀,學理家治下,我甯可對她苛刻都不曾對她放松,說句不敬的話,她進宮去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娘娘都綽綽有餘,怎麼可以嫁進那等寒門。”
林正陽先是被林夫人的打斷愣住了,聽完都給氣笑了。“你知道那娘娘都是幹嘛的嗎?你别說夢話了,小心連累了绾容,連累了全家。”
“我告訴你,我林正陽絕對不會把女兒送到那種地方去,你最好斷了心思,想都别想。”
看出林正陽是生氣了,林夫人聲音也小了下來,“我隻是打個比方,不是還有王爺侯爺爵爺的嘛,不管怎麼樣,绾容也得嫁一個有仕途的人家,名門望族才配得上她。”
“啟墨前途無量,他遲早要當京官的,咱家有錢他有才華,這不正好嗎?”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同意。”林夫人聲音裡聽得出盡力的克制,“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