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護衛跟着,沒事。”都離家出走過了,不擔心。
绾容掃了思含一眼,“母親恕罪,是我沒有約束好月兒。”
“罷了,不怪你,月兒就是貪玩了些,她不是不懂事,教習的孔先生都誇她,别的姑娘能學懂就不錯了,月兒能舉一反三,很有見解。”
母親什麼時候這麼誇月兒了,她是故意誇給蘇啟墨聽的,原來母親竟有這樣的心思!林绾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氣悶,又說不清在惱什麼,惱母親偏心?惱大家都關心月兒?不不不,月兒是她妹妹,她也關心月兒,她也希望月兒好。
她将目光虛虛凝在博古架那方歙硯山子上,仿佛多看一寸旁處,心底的酸澀便要漫出喉嚨。
“夫人說得是,二小姐很聰明。”蘇啟墨順着話說,但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也不能寵壞,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也不能說出去遊玩就出去遊玩,總得跟知根知底的人才行,要麼就得是世交。”
說得讓人沒話可接。
“對了,原本我還想給你裁衣服來着,月兒那丫頭說你和你父親的衣服都出自錦繡坊,價值不菲呢,我都不敢動手了。”
“二小姐怎麼知道的?”蘇啟墨有些驚訝。
“她看到的呀,她善于觀察,月兒心思細着呢。”
“這——女孩對衣料可能天生就敏感,二小姐喜歡錦繡坊的衣服,改天我帶你們去。”跟外男說話,林夫人卻一口一個“月兒”地閨名說着,雖說以子侄相待不見外,但這也不妥得太明顯了,蘇啟墨也覺出了異樣。
“你跟錦繡坊很熟嗎?”林夫人問。果然衣服比較有吸引力,也可能她想探探蘇啟墨的底。
“錦繡坊的老闆叫杜瑾萱,她是我母親的好友,我喊她萱姨,她把我當自己孩子一般照顧,我和父親這些年的衣服都是錦繡坊的。”蘇啟墨說得簡單,但說清了。
多少年的來往了,這在杭州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無非就是林夫人剛來不知道。
“有機會介紹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在這也沒個朋友可走動的。”
“沒問題。”蘇啟墨應承了下來。
很快,林老爺和林昊謙回來了,蘇啟墨便告辭回去了,他要先去書院跟父親會合。
又過了沒一會兒,林昊澤和林潇月也陸續回來了,從門房處得知大家都已到家,陸北辰便在門口告辭了。
林老爺和林昊謙是從孤山回來的,孤山今天有不少文人雅集,什麼曲水流觞,吟詩作賦,詩酒酬唱,還有古琴助興的。
林正陽忍不住想象翩翩如玉的長子若也如他們一般,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暫抛俗世煩勞,保留那份超脫閑逸的情懷。畢竟他的兒子跟那些一心逐利的商人不同,他以文入商,在商界照樣能創造出錦繡華章。
今天來這裡是約了幾個文士,商讨一下日後來書院當□□的事。所以他們所處相對僻靜,并未看到衙役驅散的現場,隻是聽人說起了那陣慌亂。
他們匆匆回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家人無從猜測,隻是派人去鬧市的店鋪裡打探可有什麼消息,關上門,倒也依舊安甯勿擾。
晚飯後接連有消息傳來,說是府衙得到線報,有匪人進城圖謀報複,為避免無辜傷亡,所以驅散了所有的聚集活動。還說确實抓了幾個人,不過人們都說抓到的好像不是什麼匪人,就是常在街上偷偷摸摸的小賊。
不管怎麼說,反正就是虛驚一場,大家盡可放心。
但是這天晚上,林正陽和蘇靖斌都分别收到了一封由小乞丐送來的信函,裡面是同樣的一行字,“錦衣衛已至,尋玉墜,圖寶藏。”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關緊書房門窗,燒掉字條,陷入煎熬。
他們都有獨屬于自己的秘密,所以想盡辦法守口如瓶,就像把塵封的往事搓成了一條繩,他們分别牽着一條繩索的兩頭用力,總是無法摸到最後。
一夜難眠,輾轉入夢,夢裡時光清淺,還是純白少年,夢裡的女子溫婉含情,後來越行越遠,隻剩濃霧彌漫,天地間,最後就剩他一人。
那些忘不了事,經年累月養成了心魔,唯自己知道有多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