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進去吧,去報個平安。”
林潇月把傘塞給陸北辰,轉身上前敲門。
“林——二小姐,有什麼需要可以随時可以找我,不要再一個人。”身後,陸北辰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雨勢遮不住,雷電已無聲。
林潇月沒有回頭,隻是借敲門擡起來的手,又悄悄抹了一把淚。
“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來了!快去告訴夫人,還有趕緊騎馬去通知老爺,二小姐平安回來了!”聽到聲音,門房開門一看,此起彼伏的通傳聲直奔後院而去。
兩個護衛騎馬朝着兩個方向去了,大門重新關上,陸北辰才牽着馬緩步而去。似乎這樣,傘柄上的餘溫便不會散去,傘下剛剛立着的人影,才不會又陷入驚慌與悲傷。
所有人都走了,拐角處一直靜立的馬車這才辘辘啟動。離煙放下簾子,方才的一切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她甚至随時準備好了下去棒打鴛鴦。離得遠,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後來看情形,這個男子不像是她的負心漢,否則依她所說,該上來就拉住不放問個清楚才對。
果然看戲比唱戲來得輕松,離煙悠悠然地想着。
“姑娘,那把傘可是咱們的,林小姐怎麼又給了别人?”晚兒撅着小嘴。
“不要了。”離煙的聲音依舊冷冷的,仿佛沒有半點情緒。
今天損失了兩把傘,司白拿走一把,這又給出去一把。
送回來也不能要了,什麼男人用過的......
怕是也要不回來了,看那個男人愛惜的樣兒......自古借傘易成戲,隻希望林小姐眼明心亮,别那麼容易感動。
她知女子不易,人生不如戲。
林潇月進了府,直奔主院而去,卻被告知林夫人不在。丫鬟說夫人去小佛堂了,不許有人打擾。
林绾容倒一直在這裡守着,打發人不停地前門後門奔走,以期第一時間得知外面的消息。
她正在屋裡踱步,聽到外面喊二小姐回來了,忙沿着長廊往外去接,看到潇月踉跄的樣子,心疼得伸手就要去抱,可是潇月卻躲開了。
“姐姐,我身上濕。”潇月反手抓住了绾容的手,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發熱,不想讓姐姐察覺。
因為她不想等,不想等到明天,不想等到病好,不想以羸弱的樣子去得一份憐惜。風雨該來時總是要來的,再艱難也要撐到塵埃落定,然後,各安各命。
憶棉遠遠地撲過來,她一眼就認出小姐穿的不是早上出門時的衣服。不知情由,她也沒有說破,隻是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甚至輕輕捏了捏小姐的胳膊,生怕她有哪裡受傷。
潇月微微搖了搖頭,憶棉寸步不離地跟着進了屋。小姐雖然有時跳脫,但她絕不莽撞,把家裡弄得人仰馬翻的事她是做不出來了,一定是有什麼不尋常。
想到拂雲谷小姐中毒的實情,雲神醫不止一次和小姐密談,後來小姐再三叮囑鳳凰膽一事對誰都不許提。那麼今天可是小姐又憑白承受了什麼?有危險!
憶棉心裡警鈴大響,如臨大敵,頓時緊張起來。
秋水剛走,她是唯一知曉小姐曆險極不尋常的人,她打定了主意,從現在起,什麼吃的喝的,絕不能讓小姐入嘴,夫人房裡的也不行。
雨逐漸變小,怎麼都是等着,绾容讓潇月先回去換換衣服,誰知潇月不肯,說隻是外衣潮了些,裡面沒有濕,她要在這裡等父母回來。
绾容知道她性子倔,勸了兩句沒有用,便不再多說,隻讓惜辰熱了帕子給潇月擦手擦臉
绾容不知内情,還以為妹妹小孩子脾氣,故意慘兮兮地等父母回來看到心疼。潇月隻字不提早上的事,一邊枯坐一邊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兩人就這樣坐着等。
“鞋子濕了,脫了鞋去母親床上暖暖,不然要着涼的。”绾容柔聲說着,甚至俯下身來要給潇月脫鞋。
林潇月忙縮回了腳,“不用了姐姐。”
“怎麼了,你不是常去母親床上撒歡嗎,小時候我給你穿鞋脫鞋還少嗎?”绾容執意把她的鞋子脫掉,又脫去外衣,讓潇月上床靠着,“襪子也得脫,都濕了。”
“大小姐讓奴婢來吧。”憶棉上前來給潇月除去襪子,蓋上毯子。
潇月緊繃着。
太溫暖了,姐姐可親,憶棉可信,母親的床可安身......她怕自己會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