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場豪賭。她根本不确定初部長是否知情,但裴瑾瑜做賊心虛,不敢冒險。
初霁的手緩緩松開。他退後一步,突然笑了,那笑容疲憊又溫柔:"沈棄,你比我想象的還要......"
話沒說完,他突然踉跄了一下。沈棄急忙扶住他,手掌觸到他後背的襯衫——濕冷的,全是冷汗。
"你發燒了。"
初霁搖頭,卻在她碰到他額頭的瞬間失去平衡。兩人一起跌坐在床邊,沈棄的手肘撐在他身側,鼻尖幾乎碰到他的。
太近了。
初霁的呼吸拂過她唇瓣,帶着淡淡的煙草味。沈棄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年,他們在畫室差點接吻的那個下午——也是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心跳如雷。
"為什麼幫我?"初霁低聲問。
沈棄的視線落在他唇上:"非遺項目需要你。"
"說實話。"
棉簽停頓一秒。沈棄擡頭,琥珀色的瞳孔在燈光下近乎透明:"因為那個夏天。"
她用初霁回答過她的話回敬他。初霁怔住,随即低笑出聲。笑聲震動着胸腔,傳到她掌心,像蝴蝶振翅的頻率。
"沈棄。"他忽然正色,"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什麼?"
"非遺項目的終審評委......是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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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栖雲居的晨霧被陽光刺破時,沈棄收到了□□的郵件。
"繭"系列入圍了非遺創新設計終審,評審團名單上赫然寫着沈恪的名字。她盯着那個名字看了很久,直到手機屏幕自動熄滅。
初霁還在睡。醫生說他疲勞過度,加上高燒,至少要睡足十二小時。沈棄輕輕關上卧室門,走到露台上撥通程讓的電話。
"你确定要參加終審?"程讓的聲音透着擔憂,"那可是你父親的主場。"
沈棄看着遠處徽州城的輪廓:"正因如此。"
"初霁知道嗎?"
"他反對。"沈棄摩挲着露台欄杆上的刻痕——那是她某天清晨留下的,一個歪歪扭扭的"逃"字,"但這次我必須去。"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因為設計?"
"因為初霁。"沈棄輕聲說,"他為我做了太多。"
包括冒險對抗裴家,包括替父親頂罪,包括......為她建起這座栖雲居,讓她有枝可依。
程讓歎了口氣:"終審在三天後,你需要什麼?"
"兩樣東西。"沈棄轉身看向初霁的卧室,"一件能驚豔全場的禮服,還有......"
她的目光落在書桌上的邀請函——燙金的"非遺終審"四個字下,初霁用鋼筆添了一行小字:
「破繭成蝶,我等你」
"還有什麼?"程讓追問。
沈棄微笑:"一個能讓初霁名正言順站在我身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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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初霁醒來時已是黃昏。
卧室裡彌漫着淡淡的藥香,床頭櫃上放着水和退燒藥。他撐起身子,發現窗外露台上有人影——沈棄背對着他,正在熨燙一塊绛紅色的面料。
夕陽将她的輪廓鍍上金邊,發絲像流動的火焰。初霁恍惚想起地下室那些素描,每一張裡的她都是這樣,鮮活明亮,像永不熄滅的光。
他赤腳走到露台。
沈棄聽到聲響回頭,手裡的熨鬥差點掉下來:"你怎麼——"
"這是什麼?"初霁指向面料。
"終審要穿的禮服。"沈棄将熨好的部分展開,"'繭'系列的終章。"
初霁的呼吸一滞。
绛紅色面料上,金線繡成的蝴蝶從肩頭蔓延到腰際,但最震撼的是後背設計——整塊面料被裁剪成破碎的繭狀,裂縫處綴滿水晶,像凝固的淚滴。
"名字想好了嗎?"他輕聲問。
沈棄擡頭看他:"《破繭》。"
初霁伸手觸碰那隻蝴蝶,指尖在金線上流連:"終審那天......"
"我知道風險。"沈棄打斷他,"但有些仗必須自己打。"
就像破繭,無人能代勞。
初霁沉默片刻,突然轉身回屋。沈棄以為他生氣了,卻見他拿着一個檀木盒子回來。
"給你的。"他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銀質胸針——荊棘纏繞的蝴蝶,與她鎖骨上的紋身一模一樣,"護身符。"
沈棄接過胸針,金屬觸感冰涼:"為什麼是蝴蝶?"
"因為十七歲那年,"初霁的聲音很輕,"你在畫室對我說,蝴蝶破繭時最痛,但也最美。"
沈棄的指尖微微發抖。她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但初霁記得——記得關于她的每一個碎片。
夕陽沉到山後,最後一縷金光掠過露台。初霁忽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像羽毛拂過水面。
"我陪你。"他退開時低聲說,"無論結果如何。"
沈棄攥緊胸針,金屬棱角陷入掌心。疼痛如此真實,提醒她這不是夢——
三天後,她将穿着這件禮服,站在父親面前。
而初霁會在她身後,像過去十七年一樣,做她破繭時最堅硬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