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養母俞桂芬。
那個時不時就來和他們陳家要錢的養母。
“你這個不孝子,你去了豪門吃香的喝辣的,獨留我和你爸過貧苦的生活。”
“你還有臉在這當老師?畫畫?我讓你畫,我讓你畫!”
俞桂芬發了瘋一般的搶過來陳景默的畫,又撕又咬,又踩又打,活活的像是一個瘋子。
學生們早就吓傻了,就連授課的老師也是。
因為陳景默不喜張揚,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陳景默是海城數一數二豪門陳家的兒子,還以為眼前正發瘋的老女人真的是陳景默的母親。
一時間議論紛紛,看平時溫文爾雅的陳老師都有點别扭了,下意識的和他拉開了距離。
等到下課鈴響,顧承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麼一幕。
趕緊呼叫保安将這個瘋女人拉出去,可是也知道這個瘋女人的“戰力”,于是趕緊給傅暮雲打電話。
電話自然沒有打通。
靠!就知道這個渣男不靠譜!!
眼看着俞桂芬撕完畫就朝着陳景默而去,顧承啥也顧不的了,趕忙撸起袖子就沖了上去,先護住陳景默要緊。
别人不知道陳景默的事,他是再清楚不過地,少年時留下的創傷每每掀開,都讓人招架不能。
就像陳景默呆呆的站在那裡大腦空白了一樣,清脆的一聲,陳景默的左臉還是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啪———
響徹整間教室。
直到傅暮雲的秘書範兮帶着一群保镖出現,三個大漢才将這個老女人拉開。
俞桂芬還在狂罵不止,直到範兮掏出了一沓錢,再看見錢的那一刻,老女人立即喜笑顔開。
“拿,”
“滾。”
利落大方的女人惜字如金,像是看垃圾一樣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她。
黑色的職業裙裝随着轉身勾勒出優雅的身影,黑色紅底高跟踏出清脆的鼓點。
老女人拿了錢被保镖架走,範兮向前一步,朝着已然像吓傻一般的陳景默微微低頭。
“不好意思,陳公子,我們來晚了。”
範兮是傅暮雲的生活秘書,負責操辦一系列生活上的瑣事,比如安排個飯局,訂個機票,安排輛車,以及接個人。
她現在就是奉命來接陳景默的。
“我剛才電話沒打通啊,傅暮雲有千裡眼啊?他有千裡眼幹嘛不早點來,還讓我們默默挨了一巴掌!”
顧承憤恨的從陳景默身旁站出來,他剛才如果再快一點就好了,他就能攔下那個巴掌了。
範兮道歉:“不是,是傅總中午要和陳公子吃飯,所以派我來接。”
顧承:“我就知道!你告訴他,我們默默不———”
“去,”陳景默。
顧承:“……”
沒有辦法,陳景默喜歡傅暮雲。
因為喜歡什麼都可以付出,因為喜歡哪怕委屈自己也要飛蛾撲火,也是因為喜歡哪怕挨了一個巴掌,也要去赴傅暮雲的約。
從十八歲那年開始,陳景默就好像變成了一隻撲火的蛾,他孤注一擲的向前,孤注一擲的去愛,回憶着兩人的曾經,掰扯着手指頭數着現在的傅暮雲對他的那點稀稀拉拉的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再熬一熬,再熬一熬……
傅暮雲會帶他走,會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直到粉身碎骨,燃燒殆盡。
顧承也想通了,勸也沒用,當時在會所時被那般對待的陳景默不也在傅暮雲的道歉誘哄中哄好了嗎?
隻不過那以後陳景默再也沒參加過類似的活動罷了。
有時候顧承也會想,如果他是小時候吃過那些苦的陳景默,或許也會死死的抓住那溫暖的火。
或者,他還不如陳景默呢。
而且到目前為止,傅暮雲也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他隻是不像以前一樣溫暖着陳景默了,他隻是日漸的膩了煩了倦了,但他不還是照顧着陳氏夫婦嗎,不還是撐着整個陳家主體和各種旁系麼,不還是時不時的給陳景默點甜頭麼……
“行吧行吧行吧,去吧去吧去吧。智者不入愛河,冤種重蹈覆轍,你自己看着辦吧。”
顧承懶得管了,“但你記得給你自己的臉上點藥啊,小心腫了。我去和校方說一下讓他們加強門衛管理,以後這種可疑人員就不要放進來,尤其是長了那麼一張醜臉的!”
陳景默笑了笑,對顧承的大氣和保護,道了謝。又回頭朝着吓傻的老師和同學們表示了歉意。
本以為他會立即和範兮走,結果走到門口的陳景默卻停了下來,他輕輕的撿起了地上被撕成碎片的傅暮雲嘴唇的水彩畫。
漸變淡藍色暈染的背景中,那張紅豔的唇微微笑着,揚起的嘴角中是滿滿的溫柔和和煦。
笑的陽光又燦爛。
而傅暮雲已經好久沒對他這麼笑過了。
就像這張畫布上猛然出現的烏黑腳印和撕扯的印記,踩碎了所有的希望,撕爛了所有的幻想!
沉凝的望了兩分鐘後,
陳景默将那已然破碎的畫,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