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陳景默也知道,自己一定會通知傅總,所以臨走時比起讓範兮轉告家裡,更像是讓他轉告傅暮雲。
——他不回家了。
陳景默一連三天都住在老師宿舍。
老師宿舍沒别人,就陳景默一個人住。
三層教室層空空如也,一間四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隻有一張床。
教師中與他交好的顧承請假了不在,也聯系不上,他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早上中午還好一點,但是一到晚上簡直度日如年,無他,教師宿舍太黑了。
教師宿舍是為老師們中午休息準備的,晚上大家都各回各家,從不在這裡住宿,理論上也是不允許夜晚留宿的,陳景默是偷偷地住,除了巡查的門衛大爺以外沒有别人知道。
所以一到晚上,整棟教室宿舍一個人都沒有。
門衛大爺還給他留了一把手電筒,可是盡管如此每每陳景默回到房間,仍舊感覺空落落的,那些燈照不到的地方連着房外無邊的黑暗,快要将他吞噬殆盡。
快要讓他連氣都出不上來,所以這三天裡,陳景默幾乎就沒睡。
手機拿到學校門口賣手機的地方修了修,但是也沒修太好,時而能開機,時而就不能了。
在能開機的時候,怕顧承擔心,陳景默還給他打了個電話。
但是不知為何,顧承卻關機了,想到之前顧承去陳家看他時所說的請假,想必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
便在發了一個報平安的短信後,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以便用繁瑣的工作來麻痹他自己。
而這三天也确實沒有人聯系過他,陳景默也沒有聯系過任何人,甚至就連找尋季聞璟的事都被他擱置了。
傅暮雲那晚的言語不停地在陳景默的腦海中浮現,讓陳景默想找季聞璟幫忙,都有心無力。
這天,陳景默剛下課,低着頭往教師宿舍走。
因為精神不佳,加上原本的體質就病弱,整個人也都恍恍惚惚的,完全沒注意一旁籃球場打球的學生們,也就沒看見那顆憑空出現,高速飛過來的籃球。
等到注意到的時候,籃球已然來到了面前,連躲都躲不開。
便隻能将頭偏到了一旁,用肩膀硬生生的挨了一下,手中的教案和手機也就随之全都摔到了地上。
“欸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走路不看道...”
穿着大褲衩、二股經背心的少年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打籃球嘛,球全場亂飛也是很正常的,而且一般人都不會貼着籃球場這麼近,誰承想籃球能砸到人。
不過一貫霸道的許星瀾也不對,但是他才不會承認,跑過來便準備興師問罪。
結果卻在見到陳景默的一刻,微微一愣。
陳景默在同大很出名,不僅僅因為他長的好看,還因為前段時間其養母俞桂芬來學校大鬧的事,一時間同大便開始流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已然把陳景默塑造成了一個貪圖富貴抛棄父母的不孝子。
就連平時對他頗為喜歡的美術系學生都加入了背後議論的行列,對陳景默的态度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不是陳老師嗎?怎麼走路不看道啊,兩個眼睛就盯着錢了是吧?”
“快快快扶一下啊許星瀾,一會兒這個病美人再暈過去,訛上你該怎麼辦啊。”
“陳老師不好意思啊,你這麼溫柔大度應該不在意我們這麼說吧?我們也沒别的意思,大家就是閑聊嘛。”
“是啊,陳老師,您養母現在怎麼樣了啊?人家辛苦把你養大,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啊。”
...
高速飛過來的籃球造成的傷害,還是非常可觀的,哪怕隻是被砸了一下肩膀,陳景默還是被牽連着坐在了地上,在一衆竊竊私語的圍觀中,隻覺得頭暈目眩。
他不想解釋,解釋了也沒用,因為他知道真相從來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衆人想怎麼想。一旦謠言開始發酵,真相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而且他根本沒精神和任何人據理力争,他已經三天沒有睡覺了...
“都閉嘴!”
直到一聲怒氣滿滿的聲音阻止了衆人的聒噪。
“都給我滾一邊去,關你們什麼事?陳老師是什麼人用得着你們說,你們知道什麼呀?”
“這人是我砸的,我自然會負責到底,再讓我聽到你們說一句陳老師的壞話,試試看。”
許星瀾毫不客氣的說道,更是直接伸手準備将地上的陳景默扶起來。
而陳老師卻錯開了許星瀾的手,強撐着站了起來,在對許星瀾的好意微微點頭以後,便快步的離開了現場。
他不想湊這個熱鬧,他隻想安靜。
“喲許星瀾,人家陳老師好像不領你的情啊?你怎麼維護陳景默啊,裡頭有什麼故事呀?”
“就是就是,看看人家陳老師理都不理你,都走了呢。”
看着陳景默的背影,聒噪的人群一點都沒有安靜,反而叫的更歡了。
被忽視了的許星瀾卻一點也不惱,隻是一味地注視着那個逐漸遠去的漂亮背影。
陳景默。
他以前就認識,隻是陳老師已經忘了。
而他許星瀾不會,他一直都乘着當初陳老師幫助他的那份情...
随即,便什麼都不管的,拿起衣服朝着那即将消失的單薄背影快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