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鵲在秦蓁伸手抱住她時,将臉埋在秦蓁的頸窩裡悄無聲息的流淚。
耳邊嗡嗡,是幾位師兄師姐驚訝問着怎麼了,還有秦蓁很輕柔的解釋。
她感受着臉側細嫩的肌膚——是人類脆弱的脖頸,和底下跳動的心髒。呼吸撲灑其上又微反幾絲氣息回來,自己的淚滴下點點。
秦蓁輕輕撫着她的腦袋,也輕輕哄着她,就像她們之前七年的每一個冬天,她總是纏着秦蓁抱她,明明秦蓁并不是個體熱的人,但她的懷抱卻很溫暖,她安靜的抱着她,偶爾說一兩句話也是清清淡淡的,讓旬鵲的心也一并沉靜下來。
她将臉蛋從秦蓁頸窩處移開,再松了抱着秦蓁的雙手,揚起的笑帶了點羞澀,表情很不好意思的說:“我還沒從塵緣夢中出來……”
段師姐輕輕拍了下她,說:“沒事沒事,塵緣夢确實叫人不好受,我們跟孤鴻院的人彙合後,可以先休整一下,你多緩緩。”
易師姐也說:“沒事的,我剛醒時還哭了好一陣子呢,不礙事的。”
陳師兄驚奇:“你們的塵緣夢都這般難過嗎?我的還好诶……”
華師兄說:“我的也不好受,但我更想殺人……所幸最終解開,陳師兄你說是還好,怎麼也跟我們一樣解了好久?”
陳師兄紅了紅臉,聲音小了些:“這不是在解其它小塵緣嘛……我小時候有次買包子,那攤主忙得忘了收我的錢,我就偷偷走了,後來攤主不在了,我也隻能塵緣夢中去看看,求個心安,結果竟是攤主可憐我,故意不拿錢的,也知道後來我偷偷将錢拿回去了……”
華師兄笑道:“你的小塵緣竟是這些瑣事。”
陳師兄也笑:“瑣事也很重要,這事我愧疚好久了……”
易師姐問:“你們其它小塵緣還有多少未解?我倒是正好解完了。”
陳師兄的臉又紅了,說:“我才開始解呢,在夢裡吃喝玩樂也太是個美夢了,差點沒解開。”
衆人笑起來,打趣他幾句。
秦蓁也笑,沒想到同門師兄師姐的小塵緣竟是這般。
旬鵲的笑也在臉上,心下卻微微歎聲。
瑣事構穿着人的一生,可她沒有什麼瑣事,始終難成人心。
她拉了拉秦蓁的手,說阿蓁姐姐我沒事啦。
*
孤鴻院這邊竟是個十幾人的小隊,他們彼此打了招呼,态度算不上熱切,但也沒有抵觸,就像很平常的對待宗門合作一樣。
林赴川不像上次那般斂了氣勢,而是帶着初成的銳意,自信坦然的走來,溝通任務細節。
道源宮的宗門任務是以探查為主。
百幽境前幾月發生了一場靈力暴動,雖未造成什麼損傷,但此地境内沒有靈礦所在,發生靈力暴動是十分古怪的事,于是其中一個任務便是探查此番靈力暴動的原因,另外幾個任務也是調查百幽境的幾個小村莊的一些怪事。
孤鴻院的宗門任務則是……除靈獸、除靈獸、除靈獸……
百幽境内有幾座靈獸山,那上面大部分靈獸是開了靈智的,不會主動下山攻擊人,但也有部分靈智未開的會禍亂周邊村莊,便有村民向外發任務求助。
孤鴻院這批弟子接的便全是除靈獸的任務,衆人整理了下雙方的任務路線,決定先去最近的陳家村。這是道源宮的任務,需調查的村莊怪事之一。
陳家村的一戶人家長子生了怪病難以藥醫,那家人在四處尋法子。
而陳家村正好就臨着一座靈獸山,孤鴻院弟子們的任務也能一并做。
商定好後,衆人便回了各自客房,打算休整一天,待明日再啟程去陳家村。
秦蓁倒還在原地沒有動,她想起那個叫小花兒的靈草怪也是陳家村的人。
林赴川見她沒回客房,大概也想到此事,走來對她說:“你之前在交易區選的那個任務牌,尋的就是陳家村的人,發那任務的靈草怪,你應該已經見過了吧?就是經常在鬼市門前堵人的小花兒。你若在意,我們可以找那小花兒聊下,跟她說清楚凡人壽數的問題。”
“你知道她要尋的人是誰嗎?”秦蓁問。
林赴川搖頭:“我之前接這任務時,被管事告知這靈草怪要尋的是凡人,便将任務牌子退回去了,沒有細問,靈草靈獸天生靈體,沒法入鬼市,我聽說是許多年前,那位能解塵緣的前輩初到鬼市時,幫她挂上的任務牌。”
“竟是……如此……”
秦蓁歎道:“我想幫幫她。”
“為何?”林赴川雖是疑問,眼中卻閃着微光。
“不管旁人怎麼說,那女孩确實不是自願跟着她父親回家的,那墜子不知是何物?她是被一個墜子控制着走。而且……雖然旁人說她在尋的是心上人,可她自己說的是,她在尋她娘親。”
秦蓁在那小花兒身上,看見一點從前的自己,小花兒說她尋的是娘親,她便有些想幫幫她。
林赴川笑意漸盛,開口說道:“行俠仗義,劍客本心。”
秦蓁愣一下,說:“或許隻是……恻隐之心。”
林赴川卻還是笑:“非也。真心助人,無論何事,無論何因,便是俠。”
秦蓁沉思:“俠?這般簡單?我以為……要為天下,方才能稱俠。”
林赴川說:“天下是由一個個人組成的。”
他抱着劍,身上有銳意,眼中亦有笑意:“每個人心裡都有對‘俠’的理解,但我覺得,不必深解‘俠’究竟為何意,去做心中有意氣的事便好了。”
秦蓁明白了,也笑起來:“這是你的俠道?”
林赴川點頭:“行俠,我輩之事。”
秦蓁靜靜看他,說道:“待任務完成,我想與你比劍,切磋一把可好?”
林赴川說:“好。你有自己的劍嗎?我雖用的是我師父的劍,但它也是把難得的好劍,若你用木劍與我打,倒是我落下乘了。”
秦蓁綻開很柔和的笑,說:“我有自己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