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槿心裡在琢磨為什麼劉雅若說池家是暴發戶。
暴發戶,指短時間迅速獲得大量财富的人和家庭。
一般人對暴發戶的印象都是虛榮傲慢,喜歡炫耀,沒有什麼文化。
但池家不是。
池家夫婦謙虛友善,她當時很慶幸爸爸在池家工作。池東不僅給爸爸豐厚的薪酬,還會指點爸爸的事業,給他出謀劃策,這跟所謂的暴發戶根本不一樣,
而且他們的事業也是一步一步來的,并不是天降橫财。
她在池家住的時間也挺長,和柳韶華接觸的多,很快也知道了一些池家的事。
池東不是朝桦人,一開始在朝桦做些小買賣,後來認識了柳韶華。
他在朝桦的生意越做越大,後來互聯網科技發展,他看到了這個行業有上漲的勢頭,創辦了一家IT公司。池東這個人,有韌性,即使一開始對計算機一竅不通,但憑着自己的堅持,也做到了日進鬥金。
當時他們還住在市中心租的一棟小洋房,後來等池晏安上初中了,他們才搬到私林,在私林買下了一塊面積很大的地,做了一棟大别墅,也就是現在的池家。
時家應該是在私林很久了,但她們家沒有池家這麼大,可能這是劉雅若“眼紅”的原因。
一家子才三口人,突然買了私林這麼一大塊地,私林裡邊基本沒有從事it行業的業主,也不認識他們,流言蜚語就這樣慢慢出來了。
汽水被擰開,液體突然迸發了出來,池晏安将瓶子迅速拿遠,還好衣服沒有遭殃,幾個男生打趣着他,在他旁邊說笑,拍他肩膀。
汽水就是早已搖晃好,遞給他的。
池晏安也沒生氣,笑了笑,仰頭喝了幾口,遞給其他人。
幾人勾肩搭背朝她們這邊走來。
時槿伸了個懶腰。
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悠悠的走到樓梯間。
班長在後邊喊讓她慢點,等等他們。
路瑤白眼一番,又開始和他吵起來了。
倆人在後邊打打鬧鬧,時槿扶着欄杆直接上樓。
班長叫劉駿,但他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一直要求1班所有同學直接喊他班長。
聽說是因為他小名是小馬。
他家人希望他像駿馬一樣強壯,跑得快。
他小學有個同學有次聽到他家長喊他小名,就開始給他取外号。
叫劉駿馬。
單說駿馬還行,劉駿馬怎麼聽怎麼奇怪。
他又不是真的馬。
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時槿拎起書包。
“去練舞嗎?今天。”路瑤問。
時槿點頭。
“對。”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跳舞嗎?”
“古典舞不行,發癫舞我可以。”時槿跨過她的座位,從容的離開。
路瑤:“……”這話給她幹不明白了。
她看向前邊的人:“池晏安你回家嗎?”
“嗯。”池晏安剛收拾好書包站起身。
他看向時槿。
時槿已經走出門外,她走的很快,一個轉身就消失了。
路瑤順着他的視線,轉過來對他道:“幹嘛,你也要跟她去跳發癫舞嗎?”
池晏安:“……不。”
他知道時槿不是去跳發癫舞,韓佳奈昨晚事先和他說了,今晚不和他一起回去。
倆人關系進展的還挺快。
-
舞室。
時槿還是第一次來朝國中的舞室,舞室面積很大,像是是四個班的面積加在一起。
但分割成了兩間。
中間有個過道。兩邊的牆壁各有一個法式的拱門,韓佳奈推開一側的拱門,裡邊是專屬于她的舞蹈室。
舞室很空曠,一整面長長的落地鏡,還有拖的一塵不染的木地闆。
“好幹淨。”
時槿滑了進去,在裡邊轉了個圈。
韓佳奈被她的動作逗笑。“阿姨每天早上都會打掃一次,所以很幹淨。”
時槿躺在地闆上,整個人呈大字型。
“怪不得你經常來這裡,自己一個人在這多爽啊,又安靜又沒人打擾。”
“周三和周五舞室才會有人,平時基本不會有人在這,所以很安靜。”韓佳奈熟悉的去窗邊将窗簾拉開,系好帶子後,又去旁邊的矮櫃翻出兩張餐椅墊放在地上。
“坐這來。”韓佳奈坐在椅墊上,拍拍另一個椅墊,示意她坐上來。
時槿仍躺在地闆上,隻是小手往前伸了一下,她抓住椅墊,墊在自己的腦後,餐椅墊就變成了她的枕頭。
韓佳奈:“這樣的确舒服。”
她也學着時槿躺下,将餐椅墊墊在自己腦後。
“我以前也經常這麼幹。”韓佳奈說。
“想象不到。”時槿側頭看着她。
“隻有在沒人的時候才敢這樣做......這裡,比起是舞室,更像我的個人天地,我自己一個人在這,想做什麼都行。”
“劉雅若如果知道你以前在舞室躺着,不練舞,會發瘋吧。”
“那當然。”韓佳奈注意到了她的臉頰。
“是她打的吧。”
提到這,時槿就來氣了。
“你媽媽簡直了,從未見過如此不會管理情緒的成年人,第一次見面我還以為她是什麼溫柔優雅脾氣好的大小姐,結果上來就給我一巴掌。”
“她是那樣的,受不得我頂撞她,我以前被她打的慘多了,許姨給我囤了很多藥膏。”
“我這就是許姨給的藥膏,一夜就消下去了。”
“那當然,那個牌子是我覺得效果最好的,所以許姨以後都買那個牌子。”
時槿:“還打出經驗來了,你都可以去測評膏藥了。”
舞室隻有她們兩人,還是在韓佳奈熟悉的地方,時槿覺得她明顯比昨天放松多了,話也變多了。
“你沒想過反抗你媽媽嗎?就這樣站在原地被她打。”時槿問她。
“小學初中的時候有反抗過,但是沒有用。而且離開她,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韓佳奈看着天花闆上的吊燈發呆。
“後面我發現隻要不反抗,乖乖的去練舞,她就不會打我了。所以我才努力練習舞蹈,雖然我不喜歡。”
“但她雖然不打我,卻沒有給過我好臉色看,我進步退步,她都一個表情。我那時候單純,想讓她誇我,結果不管是拿獎,還是後來考上舞蹈學院,全國巡演,她還是沒有誇過我。”
“……打壓式教育啊這是。”時槿評價。
“但你真的很棒,其實你并不需要你媽媽的評價,你在周圍人眼中,在我眼中,都是很厲害的存在。”
韓佳奈搖頭,目光似有悲傷。
“但我是為了她才跳古典舞的,雖然獲得了世俗上的成功,但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我不喜歡,甚至是厭惡,恐懼,如果我失敗了,她又會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如果她能稍微誇下我就好了,如果她會的話,我想我應該還想活在這個世界上……”
時槿腦袋往旁邊偏了下,目光落在韓佳奈的臉上。
時槿:“你……不會想過輕生吧。”
韓佳奈笑了。“已經做過了。”
時槿猛的起身。“什麼時候!”
“就在松仁島的時候,我回去後灌了一瓶安眠藥,結果醒來後變成了你,我當時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怪不得那時候見你的時候,感覺你情緒不太好。”
“是啊,當時都快崩潰了。突然看見你歲月靜好的坐在窗邊等雨,就覺得你怎麼可以這麼安逸,像是沒有什麼煩惱,高中我就覺得你很幸福,結果你長大了還這麼幸福,不過成為你之後……”
“也發現你并沒有我想的那麼沒有煩惱。”
“怎麼,後悔成為我了。”時槿笑道。
“有點吧。不過說來也是可笑,沒穿越前覺得自己哪哪都想不通,連死的想法都有了。結果穿越後沒幾天就突然都想通了。”
“都是這樣的。”時槿歎氣。
時槿躊躇了一會,問道:“你......對你媽媽有感情嗎?”
“沒有。”韓佳奈回答的果斷。
“以前我是有的,但後來我發現,她其實并不在乎我。許姨和我說,劉雅若是愛我的,但這種愛,還不如沒有。”
“......”
“柳媽媽真的很好。”韓佳奈目光從天花闆上移開,看向時槿。“她真的好溫柔,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柔的人。”
時槿沒有否認。“嗯。”
她的确在柳韶華這裡得到了許多愛。
“所以你不想見劉雅若了嗎?”
“什麼意思。”
“就是......你可以和她說我們兩個靈魂互換的事。”
韓佳奈坐起身,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你覺得她會相信嗎?”
沒等時槿說話,她自顧自的回答:“她不會相信的,說不定會覺得我們兩個瘋了,到時候又把你抓起來打一頓。”
時槿:“......”
也是。
她腦子剛剛掉線了,居然想和劉雅若說自己和韓佳奈靈魂互換的事。
自以為能挽救劉雅若和韓佳奈的母女情誼。
“我和她,以後隻能是陌生人。”韓佳奈總結。
“以後不要再和我提她了,也不要再說她是我媽。”
時槿應下。“好。”
舞蹈室窗戶開着,微風吹進舞蹈室,窗紗被吹得鼓了起來。
時槿看向窗外,天色漸暗。
“現在這個時間還早,以往我都是十點回去。”韓佳奈起身去開舞室的燈,整個空間瞬間亮堂了起來。
“昨天有個有意思的事情。”時槿抱着膝蓋。“劉雅若說池晏安一家是暴發戶。”
“呵。”韓佳奈坐回餐椅墊。“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說嗎?”
“因為池家在私林買的住房面積大?”
“那倒不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嫁了個暴發戶。”
時槿:“這樣......”
“她以為嫁給有錢人,就可以躺平做她的貴婦太太,結果那男的出軌有小三,劉雅若又想躺平,别人給她錢花,但同時又想被愛,受不了就離婚了。回來就說不要嫁給暴發戶,還說如果她早知道的話,當初就應該答應那些老錢家的貴族。”
“按她的想法,那種延續三代以上的有錢家族,也就是她口中的老錢,才能不被她稱為暴發戶。”
“太偏激。”時槿得出結論。
韓佳奈:“所以我和她無法正常溝通。”
“辛苦你了。”
“但現在是你辛苦了,所以我才對不起你。”
“不用對不起我,她現在和我冷戰,而且我準備搬出去了。”
時槿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賺錢這事,她可以做她的老本行,英語筆譯。因為她現在隻是個高中生,剛開始找客戶可能會很難,但在實力面前,這一切都不是問題,隻要有個人給她機會,她就能打出自己的好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