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林頓并不适合重體力勞動，就算有那個力氣也沒那個環境，千百年來大家都是貓冬度日的；但今年比較特殊，因為一下子暴漲幾千人口，卻沒有蓋出來足夠多的房子，你總不能讓你的寶貝勞動力在草棚裡因為寒冷大規模減員，隻好絞盡腦汁地為他們解決住宿問題，同時制造了許多工作崗位——卡斯特羅還去桂爾維列斯噶韭菜了，沒了大管家，你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要解決住宿問題，最容易的辦法當然是重複利用分到磚房的精靈剩下的木屋，但很顯然你們林頓精一點兒也不高貴慷慨，許多人隻讓家人去排分房号，分到了磚房也不放棄自己原有的木屋，還用這林頓國有資産開辟了地下租房業務——你沒辦法，問就是人家還有家裡人需要兩處房産，而你沒有多餘人力再去清查這些人到底是不是一家的，隻好暫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好歹解決了絕大多數新增精靈的住宿問題。

拖家帶口的人類在冬天到來之前根據你的授意在城市邊緣蓋起了簡陋的土坯房，以家庭為單位入住；你要求他們挖了公廁，雇傭了一些人做掏糞工，每天運送這些肥料和硝土的原料到遠離城區的有機肥工坊和制硝基地；又掏了補貼在這些簡陋的小聚居地設置了消防、治安與衛生部門，至于幹淨……你暫時管不了了，還好是冬天，湊合湊合吧。

而剩下的人類……你也沒辦法，隻能把放寒假了的伊斯塔裡亞小學和還沒蓋完的伊斯塔裡亞中學征用起來，禮堂教室辦公室都變成男女宿舍，最終熙熙攘攘地容下了幾百号人；這些人的道德水平一言難盡，入住當天就發生了兩起偷窺女宿舍的事件，接着是盜竊，過幾天幹脆有人幹起皮肉生意了，氣得你當場給大夥兒派了兩萬件柳條編織工作，又強迫他們背行為守則來換飯吃，力圖不讓他們閑下來。

被分配去管理這些人的精靈們當然也叫苦不疊，但這已經是入職治安委員會的烏利爾抓走了惡性犯罪嫌疑人扔進監獄、又負責了無家可歸的老弱病殘的照顧工作之後的情況了；不過你抓住了機會，告訴這些精靈可以把他們當年貓冬時被迫補課的恐懼轉移到别人身上，大夥兒倒是都精神起來了。

出于對雙方的慈悲之心，你沒讓他們直接用知識當刑具刁難折磨這些數個位數都迷糊的倒黴蛋，而是讓他們詢問調查這群人的主觀意向，先挑選那些對獲取新知識有興趣的人來教……然後你就發現根本沒幾個人願意學習，因為這群人類覺得林頓就是天堂，現在這日子已經過得很舒服了，除了不讓随意□□外，不幹重活就有住所避寒有食物果腹，還有什麼必要學那些令人敬畏的文字與數字呢？他們可沒有貴族老爺和精靈的智力。

精靈管理者們的輕蔑與厭惡溢于言表。

特喵的，“扶貧先扶志”果然是真理。

你能怎麼辦？你隻能頭皮發麻地頂着大家真情實感看冤大頭的目光，給這群人類安排了更多的手工活，帶走了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的求學者，暫且敗退。

把那五個人類暫時交給阿拉西爾安置，剛心力交瘁地回到辦公室，你就又被庫路芬抓住了。他這是第N次要求你改變教學模式，把你的“化學”知識都拿出來教給他，然後他再傳授給工匠們，肯定比從頭教清澈愚蠢還沒什麼底子的學生要快得多；你則第N次表示沒門，大家都必須把自己除機密之外的知識編進教科書并有教無類地傳授出去，人家梅格洛爾的間諜，啊不，文學系和卡蘭希爾的經濟學系都沒說要搞學徒制壟斷知識，就們工科特殊？

庫路芬日常像被卡蘭希爾附身了一樣地跳腳着威脅要撤技術股，你也日常心平氣和地告訴他，技術封鎖對你沒用，哪怕他把所有工匠所有設備都撤走，也隻能拖慢一點你得到三千碼武器的進度而已——而就算他們諾多打算跟安格班投降不要這玩意兒了，你也要用它打回托爾嘉蘭去。

??

這當然隻是表明态度，你連算盤都是小學學的，具體怎麼用早忘了，隻能寄希望于研發計算尺和差分機，他要是真撤了那就妥妥是拖慢億點；但他果然還是對你腦子裡未知的技術存量心有忌憚，最後罵罵咧咧地摔門走了。

……然後你就把自己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沒人啊！林頓的技術人才就像願意學習的人類一樣沒幾個啊！現在還能忽悠庫路芬，等學校建起來之後要怎麼才能避免他在工程學院一手遮天複辟學徒制啊！

在辦公室裡摸爬滾打地發了會兒瘋，你麻木地站起來，整理衣服紮好頭發，把甯奇拉、科洛絲和格拉加姆叫來了。

“我得到了女娲娘娘的啟示，關于人類，也關于我們的近況。”你開門見山地對他們說，“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要先和你們傳達一下她的意見。”

最近已經又開始猖狂起來的科洛絲倒吸一口冷氣，忙不疊地和謎之狂喜的格拉加姆一起站直了；被從深山冬訓現場拉回來的甯奇拉一臉迷茫地看了看他倆，不明覺厲地也學着站直了。

你醞釀了一下情感：“如是我聞，希望之種已遍撒領土，但細弱的樹苗難以抵抗暴風驟雨；精靈為樹，人類如草，樹長直而久壽，草伏柔以蔓生；欲成遮天蔽日之森林，必需樹能根深蒂固，草能養護土壤，互利共生，良性競争。”

三個聽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