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總結的時候，卡斯特羅從桂爾維列斯回來了，給你帶回來一些好消息，比如“聖城市場”大受歡迎，趕集的人群從四面八方的各個聚居地趕來，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城市裡裡外外的樹都住滿了，财政收入暴漲，光是營業稅都快要收不過來；再比如慕名而來的投奔者為了獲得桂爾維列斯戶口每天堆在政務大廳翹首以盼，物理性質地擠破了頭，對成為你的編内粉絲，啊不，親信下屬充滿了熱情，已經有些機靈的在跟着吟遊詩人背女娲娘娘神典和語錄了。

同時當然也有壞消息……那就是行政人員和治安人員告急了。桂爾維列斯現在有兩千多上了戶口的常住人口，行政人員不到八十個，治安委員會不過四十人，然而流動人口卻已經超過四千，這種懸殊的比例導緻了治安、環境、行政難度等方面的急劇惡化，你們之前實在是低估了這種混亂狀況的管理難度，亡羊補牢地又從伊斯塔裡亞撥了點人也是捉襟見肘。

卡斯特羅不得不緊急增加了普法宣傳、進城人數限制、提高稅率以及宵禁等政策，抓了鬧事者遊街示衆，遇到殺人越貨的更是公審裁決、以命償命，勉強遏制了事态的加劇。

你看了看他似乎上移了一些的發際線和比你都重的黑眼圈，發自内心地說：“辛苦你了……”

卡斯特羅擺擺手，滿面疲态，言簡意赅：“總之，我要人，尤其是治安人手。”

你忽然有種莫名的既視感——當時梅斯羅斯聽到你向他要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你現在這種……狐疑、警惕、審視的複雜心情？

你甚至沒像卡斯特羅一樣給他送上質量穩定且内容靠譜的财報呢……

想到财報，你又頗有種愧疚感。文官上書事件後，你和卡斯特羅的關系不可避免地冷淡了下來，你不得不繼續依靠他，但也不得不猜忌疏遠他；要問你把他派到桂爾維列斯去有沒有把肥肉擺在他嘴邊等他犯錯的想法……你無法斷然否認。

和費諾裡安勾心鬥角久了，你滿腦子都是利益得失，有時會不由自主地也開始對自己人使用他們曾對你使用的手段，而這些手段不能說不好用……問題是人家好歹有兄弟，你這麼玩下去純純變成孤家寡人啊！

你沉默的時間太長，卡斯特羅的表情凝滞住了。他開口解釋道：“王上，我并沒有借機自立的……”

“行政人員你直接到去年公務員考試選拔出來的人員名單裡選，需要多少帶走多少；近衛軍不能用于内政，所以我把收入委員會調給你，拿這個和科洛絲對接。”你打斷他，“來者魚龍混雜，注意反滲透，如果出現動亂的趨勢，當斷則斷。”

卡斯特羅手裡被你塞了半個兵符，愣了一會兒才遲疑地說：“……您不怕我……”他頓住，輕輕地歎了口氣，随後向你行禮，“我很幸運，您相信了我的忠誠。我必将不辱使命。”

“我從沒有懷疑過你的忠誠，”你誠懇地對他說，“因為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忠誠并非面對我，隻是我恰巧正在領導林頓罷了——不要緊張，這不是諷刺，這是贊同，也是道歉，為我之前試圖将你看作我的私臣道歉。”

你們初創團隊三人——不包括甯奇拉，他隻是個快樂憨憨——最早為了求财時十分團結一緻，然而随着蛋糕越做越大，大家寬裕起來，卻開始有了利益、想法和願景上的分歧。

你在權力和知識的高台上日漸膨脹，有了更大的野心和控制欲；加爾文不能接受他和你逐步增大的落差，甯可選擇更輕松奢侈的“上流社會”入場券……而卡斯特羅，他大概隻是想要一個能與其他民族、其他國家分庭抗禮甚至勢均力敵的林頓，在這個目标下，你和加爾文都不重要，你們能不能做對林頓有益的事對他才重要。

不過，聽到你的話後，卡斯特羅整個僵住了，你能看出他處在一個随時可以拔腿沖刺的姿勢上，且在不動聲色地觀察這辦公室内外是不是有埋伏。

……這也正常，雖然你看起來很真摯，但這段話說出去換誰都要多想，比如你是不是打算把他這個幾乎知道你所有黑曆史、過于了解你的行事作風、根本不信任你的“神迹”且已生出了嫌隙的家夥給做掉。

??

你怕把他吓得真的撒丫子跑路，趕緊給他塞了一本你新編寫的《聖殿理論》：“總之，我認為你的想法在這個時代、這個環境非常珍貴，比起狂信徒和私臣，我想你的建議和意見會更有建設性；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慢慢想。”

卡斯特羅疑慮重重地拿着本子走了。第二天他再回來找你的時候眼圈又黑了一層。

??

“‘神迹’和‘女娲娘娘’是費諾裡安的主意？”在關門閉窗、檢查過沒有隔牆之耳後，他壓低聲音，急迫地問你。

“倒也不盡然……”

“這是在借它們的殼形成你自己的思想團體，你在找針對它們的退路。”卡斯特羅揮了揮本子，眉頭緊鎖，“這一行為隻會出現在你無法掌控它們的情況下，否則你不會如此忌憚我們的上書，對利用它們主動提升地位這事毫不動心——費諾裡安至少能拿它們作為把柄脅迫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