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這裡普遍穿着灰色制服的居民大多數都是人類,還有一小部分居然是矮人;随着城堡似的屹立在不遠處的處理廠中傳出鈴聲,他們很快就像工蟻一樣從某條街道湧出來,又分散開來,匆匆進入各個小巷。
兩人往牆角走,試圖避開人群,卻又發現人群對他們并沒有興趣,他們隻是急着去做什麼似的,不把目光投向任何旁的事物;但随着藍鳥把路指引得愈發偏僻陰暗,路人的打扮和态度都有了些變化。
“不用管他們。”籠罩在惡意的打量之下,藍鳥的情緒仍然非常穩定,“應當昂首挺胸,繼續走。”
……而在莫名其妙地瞪走了幾個圍觀者之後,諾洛芬威認為可能是他的體格和斧頭發揮了效力。
31.
在穿過小腸般複雜到讓人頭暈的巷子和地道後,兩精一鳥到達了目的地——一家巫醫開的藥鋪,好吧,巫醫本人指正說這是“診所”。
他胖得像座小山,堆在架子櫃子和桌子之間的空檔裡,被卡得嚴絲合縫;在仔細觀察了會兒兩個來客後,他整座山意外地往上彈了一彈:“‘諾多01’和‘諾多02’?[未知]怎麼跑到我這兒來的?我還沒見過氣質這麼像原主的[未知]呢,尤其02……”
“我來給他們辦個身份标識。”藍鳥在包袱裡說道,它切換成了維拉語,“希望你還記得我,達薩。”
這下小山直接從空檔裡跳起來了。
32.
“……否認派遣[未知]蠱惑民衆、幹涉信仰、強迫勞動、破壞阿薩拉菲倫地區穩定以及惡意攻擊、侵害[未知]主權的指控……”
“……[未知]也想開發嗎?但阿薩拉菲倫地區的主權無可争議!……”
“……是狡辯,[未知]公然宣揚‘[未知]’,并稱之為‘母親’……”
“……可笑,我們的民衆甯可認他者為母親,難道不是因為諸位行為[未知]嗎?……”
費雅納羅仰頭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發光虛影,大腦努力處理着它呈現的人像口中用維拉語傳達的信息,他能聽出這些變來變去的人顯然在講阿爾達——即阿薩拉菲倫——發生的某件事,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理解其中蘊含的意思。
諾洛芬威輕輕碰了他一下,費雅納羅回過神,就看到達薩提着藍鳥,拿着一個盒子從房間後方挪了出來。
“你們自己安吧,喏,就是那個槽裡,有符文的一面朝下。”達薩把裝着幾顆寶石的盒子放在他們面前,憤懑地看了眼藍鳥,又警惕地看了眼諾洛芬威,迫不及待地往房間深處挪去,“怎麼想的,沒看過那則消息嗎?我可不要冒生命危險……”
33.
影像的喧嚣與光彩一同落幕,除了廢棄物處理廠的巨型機械永無止歇的低沉震動聲外,房間裡再無其他動靜。
過了一會兒,藍鳥評價道:“其實打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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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諾洛芬威忽然笑起來,“居高臨下地這麼看,我是很渺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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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公主愛上我》可以跳着看,這個明顯有劇本,那次暴動之後哄人類順民用的。”藍鳥完全沒被兄弟倆沉重的氣氛感染,積極推薦道,“不過,費雅納羅可以看眼兒子,雖然他們的戲份很滑稽;最精彩的部分是“金發美人與妖狼激情肉搏”,我受傷前經常去劇場看複刻,兩年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這個劇目。當然,我認為你可能更在意茜瑪麗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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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埃盧庭葛!他@&#%的維拉!他@&#%的伊露維塔帝國!!!”
37.
銀藍色王旗在餘晖中落入血污,在輕柔的結尾曲中,最後一段影像播放完畢。
諾洛芬威的手掌還按在桌子上,指節白得能看見血管裡淤塞的藍;他站得很直,一動不動,瞳孔在昏暗中擴張成了兩潭死水。
“這部從雙方備戰就開始直播了。”藍鳥評價,“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至少雙方都不應該看直播……”
桌子淩空飛起,砸在櫃子上,發出碰撞的巨響與金屬摩擦的刺耳尖鳴;播放影像的設備和寶石一同摔得粉碎,揮起的斧頭将殘存的一切破壞殆盡,碎片像殘肢斷臂般四處飛散開來。
餘晖與旗幟的影像仍然在他視網膜上灼燒。
“……我詛咒你們。”似乎有人在耳邊說着什麼,但他什麼也聽不見,隻是把自己蜷成一團,含混的話語與嗚咽一同擠在喉嚨裡,“……和我們一起腐爛在血海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