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洛芬威愣了一下,問:“‘大多數地方’指?”
藍鳥說:“貝爾蘭已經算勉強能住,越往東污染越超标,參數還與日俱增,都影響到我家了——那群家夥卷鋪蓋就跑,根本沒補救,連自己人都扔了一大批。哦,扭頭又占了阿南西的地盤,那可是一頓好打,把人家的駐軍都攆到邊緣地帶去了……”
突然,它又哈哈哈地發出了平整的笑聲:“然後人家就找機會把他們的新能量塔又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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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雅納羅幾乎有些眩暈。
他勉強從一團亂麻的思緒裡找出點線頭來:“……那是一場報複?我父親,茜瑪麗爾,佛米諾斯……難道隻是他們在報複的路上順手……”
藍鳥慢慢轉了下脖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它的黑眼珠裡閃爍着詭異的光:“我建議你繼續翻翻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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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勇追擊之耶路爾專訪——絕不放過傷害帝國财産與子民之外敵、挽救帝國至寶于敵手》、《蒙昧靈性何以升華?帝國聖光賜予智慧》、《反叛沒有出路,懲罰勢在必行》、《輕量化能源材料分析實現重大突破》、《便攜能源量産生産線今日啟動》等文章看得費雅納羅臉色煞白、渾身哆嗦。
“‘若将制造者比作歌者,那帝國便是譜寫旋律的至高神,管理者則是調諧琴弦的導師’。”藍鳥還在旁邊給諾洛芬威翻譯,“‘剝離聖光的創造注定堕入陰影,如同離開土壤的樹木必将枯萎’……”
諾洛芬威忍住那些文章帶來的齒冷顫栗,把搖搖欲墜的費雅納羅從木箱子上抱下來:“先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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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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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恐怕沒幾個人能明确回答“憑什麼”這個問題——個體在被施加的命運面前是如此渺小,以至于任何反抗命運的舉動都是螳臂當車、任何想要從命運中逃離的努力都像盲人騎瞎馬。
那麼,自不量力的誓言被人輕視便并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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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借助别人的力量并不是恥辱。”藍鳥循循善誘,“帝國将你們視作玩物與反叛者,但王與母親會施以同情與慈愛的。”
“但你如今卻是這副模樣。”諾洛芬威抱着還在大喘氣的他哥,冷靜地對藍鳥說,“我對你的王與母親能在帝國本土為我們提供多少幫助持保留态度。”
“那隻是一場意外。”藍鳥動了動腦袋,“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保全并提升自己,才有機會被王與母親看到。”
“你儲存那些屍體也是為了被王與母親看到嗎?”
藍鳥盯了他一會兒,才說:“我保護了你們,否則你們應該醒在焚化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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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他們才從達薩那裡得到消息,帝國嚴厲譴責了鄰國間諜在阿薩拉菲倫倒行逆施、傷天害理的行徑,阿薩拉菲倫總督發出警告,鄰國必須停止一切危害帝國安全的行為,否則将不保證“不受歡迎的人”的安全。
鄰國的反應則是更強硬的抗議,表示該指控“莫名其妙”、“荒謬不堪”、“毫無證據”,是帝國為轉移國内矛盾、推卸治理污染責任制造的借口,同時與阿南西王國的女王一起公布了結盟聲明。
“這下有意思了。”藍鳥評價,“帝國一直有打算武力吞并阿南西,但現在蜘蛛奶奶拜到了義母,不好動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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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的緊張連垃圾處理廠都能感受到,再去酒館時人們紛紛議論是不是要打仗了;而沒過多久,這片邊緣地區湧入了一群魚龍混雜的人,據說是因為内城正在嚴格清查間諜,順便把身份有瑕疵的人攆出來了。
這些人把小鎮擠得水洩不通,街道小巷裡搭滿了帳篷,治安急劇惡化,每天都有因為犯罪被驅逐進荒野的家夥;費雅納羅和諾洛芬威不得已宅在了圖書館,幾天沒出門——反正他們已經囤了必要的食物和日用品,且圖書館自帶供水。
意外發生在一個喧鬧的夜晚。
——他們那個毫無存在感的同事,被人挾持着進入了地下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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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侵者隻有一個人,大概也很意外圖書館裡居然已經有了兩個住戶,卡着人質的脖子僵持在了電梯口;他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渾身是髒污和血迹,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家子,諾洛芬威擋在了費雅納羅身前,喝道:“什麼人?放開這位先生,滾出去!”
那個入侵者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半天沒有反應,正當諾洛芬威打算動武時,他忽然嘶啞地開口了:“……芬國昐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