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先談田的事情,書院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大伯直接打斷了二伯的話。他擔心二伯會埋怨他。
“平哥兒,田裡的莊稼和藍草,可是你大伯和我兩家種植的。你這樣直接把田租出去,不太合适吧?難道我們前半年都白白忙活了?”二伯說着,坐在了一塊石頭上,話語中已經有了一些商量的意味。
若是在過去,肖平看到二伯的眼神,可能就已經心軟了。但是,曾芸芸早已料到了大伯和二伯可能會采取軟硬兼施的手段。在有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他毫不猶豫地直接說道:“二伯,王本财說了,田裡的莊稼和藍草,他會按照市場價格補償給我。”
一聽到王本财要把錢補償給肖平,大伯幾乎被氣得暴跳如雷:“補償給你?為什麼要補償給你?”
肖平不慌不忙,淡淡地說道:“王本财說了,他隻認田契。田契上寫着這二十畝田是誰的,他就把地租和補償給誰。”
大伯看着肖平如此頑固不化,強壓着心中的怒火,說道:“平哥兒,你知道如今每年的田賦有多麼沉重嗎?民田每畝一鬥,民地民山每畝一升,民塘每畝五升。不僅要繳納夏稅,還要交秋糧。繳稅的時候,米麥是本色,如果沒有就要折合納稅糧。别看我和你二伯外表上看起來還算風光,實際上都有着很大的難處。水田的收成不好,種藍草也常常為銷路而發愁。就拿今年來說,遭遇了這麼大的水災,糧食減産是肯定的了。可現在剛剛過了端午節,以後的雨水可能會更多。我和你二伯也隻是苦苦支撐着,害怕我們肖家的地荒蕪了,被外人笑話。種這二十畝田,我和你二伯不收你任何的報酬,盡心盡力地幫你管理經營,你應該知足感恩了。”
說到這裡,大伯的聲調猛地擡高:“你說你要把田租給王本财,王本财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他有什麼能力種好這二十畝田?如果交不上田賦,縣裡的衙役能放過你?他們哪裡會跟你講道理,直接就會把鐵鍊往你頭上一套,甚至給你戴上木枷。你這樣細皮嫩肉的,能承受得了嗎?如果你被關進了大牢裡,我們怎麼對得起你已經去世的父親?”
大伯說得口幹舌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誰能想到肖平并沒有被他的這番話語所打動。
短短的一個上午,肖平已經打聽清楚,大伯因為忙着打漁,直接就将那十畝水田轉租給了其他人。至于二伯,每年依靠那十畝旱田的收入也頗為豐厚。隻是二伯母的花銷比較大,他舍不得把田轉手給别人種,又不願意雇人幫忙,隻好自己辛苦忙碌。
聽完大伯的動情陳詞,肖平說道:“多謝大伯、二伯三年來的費心維護。不過,既然大伯、二伯如此辛苦勞累,侄兒更不能讓你們承受這巨大的委屈。我如今把田租出去,也算是給二位伯父減輕一些負擔。既然田租給王本财了,自然是由他來繳納田賦。在簽字畫押之後,他是推脫不掉的,大伯和二伯,你們不必為此擔憂。縣裡就算真的來了衙役,那鐵鍊鎖的也不會是侄兒!”
二伯看到大伯沒招了,便走到曾芸芸面前,說道:“芸芸,平哥兒平日裡最聽你的話。你勸勸他,别讓他意氣用事。”
曾芸芸露出一絲苦笑,說道:“二伯,大伯母和大伯昨日就要将我送回曾家,還逼迫平哥哥從書院退學了。如今書院的名額被肖近頂替了。現在,我是随時都有可能被趕走,所以,田地的事情,還是由平哥哥自己來拿主意吧。”
二伯沒想到還有這些事情,便對大伯說道:“大哥,你和大嫂怎麼能這樣做呢?而且,你這不是也給我惹了大麻煩嗎?”二伯這樣問,自然不是關心肖平從書院退學的事情。他關心的是書院的名額被大哥家的孩子奪走了,而他什麼都沒有撈到。
看到大伯不說話,二伯覺得書院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談,他便對大伯說:“看來隻好讓大嫂親自出馬了。你我如今對平哥兒是沒有辦法了。哎……翅膀硬了,胳膊肘開始往外拐了。”
大伯不甘心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很快就和二伯相互跟着離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肖平便站了起來,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拍着胸口問曾芸芸:“芸芸,剛才我真的非常害怕。害怕大伯和二伯當場翻臉,害怕他們又找出别的借口來欺負我們。”
曾芸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你的表現很不錯。不過大伯母來了之後,對你才是真正的考驗。你不是說過嗎?在文峰村,你最害怕的就是她了。”
肖平向村裡望了望,說道:“王本财不會失約吧?”
曾芸芸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敢打包票。我們隻能期待他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如果這條路走不通,我們隻能采取 B 計劃了!”
肖平一愣:“什麼是‘必計劃’?”
曾芸芸道:“就是必須執行的計劃。”
肖平深以為然:“若是此路不通,還真的必須執行那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