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好幾日過去了,夫子們卻發現孟西慈一直沒交課業,禮樂禦射的課程還好,不會布置什麼課業,全靠學子們自覺練習,可書和數是有不少課業需要完成的。
孟北悅其實一直很想找機會和孟西慈說,但繼孟西慈打了林威,又與孟東誠起争執,皆沒受到懲罰後,她便不敢和孟西慈說話。
再加上每當她對上孟西慈波瀾不驚的眉眼,便不由得心慌意亂。
對孟西慈欽佩之餘,又覺得孟西慈深不可測。
孟北悅确實嫉妒孟西慈,嫉妒她是孟向文的親生女兒,即使她再如何的乖張怪癖,孟向文也會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不會輕易放棄她。
但比起孟西慈,孟北悅其實更嫉妒的是孟南欣和孟東誠,這二人什麼都不用做,便能仗着身份在府裡為非作歹,而她隻能加倍讨好老夫子,以求在府裡安生。
此刻孟北悅隻能強裝鎮定,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衣角,忐忑地等着對方的回應,好似在怕對方會突然給自己來上一拳般,她一隻腳還往後縮了縮。
孟西慈擱下手中的書,直視她,“抱歉,我還沒寫,現在補上還來得及嗎?”
孟北悅怔愣片刻,然後,杏眼猛地瞪大。
孟西慈竟然跟她道歉了!
還說得這麼客氣!
原來她不是脾氣差,隻是不喜歡别人挑事。
早知道她還跟孟南欣一樣挑什麼刺啊!
孟西慈見她呆立不動,以為是自己言語不當,又補充道:“等我寫完自己交給夫子。”
孟北悅連忙擺手,“不,不用,待課業收齊,我一并送去便是。”
孟西慈颔首,她知道當助教的都不容易,自己給别人制造麻煩确實不好,而且她和孟北悅并沒什麼深仇大恨,語氣頓時誠懇了幾分,“有勞了。”
“不……不費心的。”
孟北悅覺得她似乎還挺好說話的,眼神飄忽地問起了另一件事,“二姐,最近怎麼不見那位季護院護送你到學院呀?”
孟西慈如實道:“他現在不在木槿院當差,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說起來,她也不知道季澤如今去了何處,一邊說着報恩,一邊又不見人影,孟西慈是真搞不懂這樣的人。
索性跟她沒關系,隻要不是來殺她的,她就不關心,那場夢或許隻是意外吧。
“啊……這樣啊,那好吧,謝謝二姐。”
孟北悅臉上的表情淡下來,眼底盛着的那點希望也逐漸散去。
她還以為若是季澤不在木槿院了,就可以将人買過來給自己當侍從呢。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若不買回去養着天天看,實在是可惜。
孟北悅轉身離去時,還有些怅然若失,心想着自己身邊怎麼就沒個好看到季澤那樣的标準侍從呢。
孟西慈從書堆裡找出學院統一發放的課業薄,素白的紙上尚未落下一字。
她提筆蘸墨時,忽然覺得自己适應這個角色還挺自然的,險些忘了上輩子,她可是成績優異的三好學生代表,從來不會做出不交作業這種事。
為了得到獎學金,她總是勤勉刻苦,将一切都做到盡善盡美。
可聽了太多的贊美之詞,那些所謂的榮耀獎狀,再也激不起心中半點波瀾。
她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在生活軌道上按時完成所有既定程序,心裡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
不過穿越到這個時代,除了需要課外實踐的禦射等課程,這些書數對她而言沒有絲毫難度,也就沒有費心的必要。
她平日裡研習的,都是科考裡最難的那一檔,已經足夠她在這個世界精進學識了。
當下,孟西慈翻開書籍,開始謄抄起來,并在心中默默記下。
正抄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夾雜着鄙夷的笑聲,“課業當是獨立完成,你這麼照搬照抄,與蒙童何異?”
孟西慈抄寫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去,說話的是一位長相秀氣,眉眼有些刻薄之相的少女,她并不認識,淡聲問:“有事?”
那少女輕蔑地翻了個白眼,眼中的嫌棄溢于言表。
她言語犀利道:“看在你以前從未念過書的份上,我是想教教你,你這樣直接抄的行為,既辜負夫子的教誨,又浪費咱們助教的時間,不如早早回去,省得在季考的時候丢人現眼,拉低咱們崇賢堂的名次。”
孟西慈懶得理會,繼續提筆抄寫。
少女見她不為所動,冷哼一聲:“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真是浪費我一番好意……”
“那你還真是當世活菩薩啊。”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女脊背一涼,意識到什麼,立馬轉過頭去,當即涼了個徹底。